云酥急忙忙回来,身上还不知道带着哪里的血,仿佛跟看不见人似的,往他身上一撞。
肃国公一个八尺的汉子,也趔趄了一下。
“不好了,公爷,我们得赶紧走!叛军!叛军打进来了,杀了好多人!”
云酥尽量危言耸听一点,正好周围响起个动静,她道:“呀!他们来了!”
肃国公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刚准备朝那声响处看去,可是有一个人在他身后,一把扣住他的颈脖,捂住嘴巴,顺势拖进了军帐当中去。
这下就连云酥都装不出那种慌张了。
她的主要任务仍是保护肃国公,所以打算出手去营救。但是那个人武功明显在她之上,一手勒着肃国公呢,另一手还是击出掌风,将云酥震飞了出去。
那股子内力云酥好像领教过的,是碧山道人!
然而碧山年纪已经大了,身量也没这般高。
云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人,然而对方确实是很不熟悉的面孔……可易容之术,她一个暗卫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也看到了他脸颊边缘微微皲起的破绽。
竟然是荣嘉?他亲自来了?
云酥这下不敢贸贸然出手,只是十分紧张地跟了进去……屋里竟然已经死了几个人了,而肃国公被钳制着,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也根本呼吸不过来,脸部因为极速充血而变成了紫红色。
云酥抬手拂去嘴角血迹,急急道:“别杀他,求你了!”
荣嘉抬眼看她,神情淡漠。
毁约就毁约吧,他杀了这人简直易如反掌,而干掉肃国公,也至少可以换回一阵子的安定。
更何况,大哥的死,他也得记在肃国公头上。
想到这里,便没有什么犹豫。不过他突然很恶趣味地,想知道肃国公看到是他会有什么反应,亦或是,会有什么样的遗言。
往后他再对阵安逸清安度清那兄弟俩的时候,也不至于没话说不是么?
已经胜券在握了,所以他揭了自己的人皮面具。
“姑父,你可还有话想说?小声告诉我就成,若将人引进来,恐怕我就得早些下手了。”
他语气竟然还挺恭敬的,与他现下的行为产生一种巨大的割裂感……云酥定定看着,觉得这男人好似哪里变了,是如此的陌生可怕。
松开了一点手掌,肃国公深深呼吸了几口后,忙不迭道:“宁宁……宁宁是我的亲生女儿!”
他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但是云酥恰好能听见,更别提就在他身边的荣嘉。
“你若杀了我,她会恨你一辈子……你不是喜欢她么?啊?六郎,你莫杀我,我可以和你里应外合,等你夺了这天下,我就把宁宁嫁给你……”
他慌不择言,这年轻人一时的沉默让他心里越发地忐忑不安:“事实就是如此,宁宁是我和一个外室所生,她娘死了,所以我偷偷把她带进了府里来……她也受了好大的委屈,虽然现在嫁给了太子,但心里记挂着还是你啊,你难道要当她的杀父仇人,让她一辈子都恨你么?”
男人猛然抬眼,瞳孔漆黑,一字一顿道:“你说她嫁了谁?”
肃国公无意中说到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这一下子犹如一把锐利冰凉的刀刃扎进了血肉心脏里,他又冷又怒。
复看向云酥,而云酥先是被凌安的身世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又被这阴鸷目光锁定,顿时就结巴了。
“是……公爷……他,他说得没错,只不过……只不过这不是姑娘的意愿,是太子强娶的……”
这世间男子,定是很介意这一点,所以云酥一直没敢在荣嘉面前透露。
喉中似乎有一点儿血腥气。
好半晌,荣嘉未发一言。
她不是同他不是说好的么?来日方长。
云酥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路,又道:“姑娘真得是被迫的,与太子也并不幸福!太子有了别的侧妃,那女人怀孕了,就找了个理由把她赶了出去,姑娘现在就在野鹭山的行宫上住着。”
这是前阵子安逸清来信时和她透露的,只不过让云酥添油加醋了一番。
唉!其实现在这场合,哪适合聊这个啊。
荣嘉似乎也知不能久留,但他也没真杀了肃国公,而是猛地将人打晕,单手扛起,飞一般地掠了出去。
云酥也只能咬着牙跟了出去,但根本追不上,只能遥遥看着那身影消失……她叹了口气,决定硬着头皮跑去对方阵营里,总之是不能看着肃国公死掉的,那样多让主子伤心!
她牵了匹马,趁乱逃了出去,一路往不远处城池狂奔。
本来凭她是怎么都进不去的,好在这时候城门敞开,先前去敌营里制造了一波混乱的士兵正纷纷回城。
云酥因为穿着朝廷军队的军服,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这些人都杀红眼了,想都没想刀就朝她举过来。
她自然不会去伤害这些人,可十几个人围攻起她一个,也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胳膊上中了一刀后,她也打算动真格了,要不然能怎么办呢?
“住手!住手!”听到那熟悉声音时,云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对方骑马撞开几个打算袭击她的士兵,皱着眉,依旧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她是我们的人。”
云酥心里一甜。
“我们的人”和“我的人”虽然意思差距很大,但说起来还真是霸气侧漏。云酥花痴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上前拉住涯月的胳膊:“涯月,你带我进城吧,国公被你主子抓进去了,现在生死未卜……”
涯月先是冷淡道了一声“好”,而后慢悠悠猜疑道:“居然没杀了他么?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这话云酥短时间内没法细说,又只能叹一口气。
她胳膊上还冒着血,半个袖子都被染红了,却像是浑然不知,茫茫然不知思索着什么。
涯月与她并驾齐驱,视线几次掠过她那伤处,想要说什么,却始终觉得开不了口。
他向来不够坦率,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
“对了。”可是这姑娘却看过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忧,“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今日和你交战那人在我们军中算厉害的,那一枪戳得深不深啊?敷过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