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嘉目光往下瞥了一眼,复又慌忙抬起。
眼下这地动未停,往山坡山脚跑,肯定还会遇到危险,好在附近有颇粗壮的树,因年头很久了,根抓得深,连地震都没能撼动。
他再度借着树杈儿一荡,带着凌安稳稳落在最大那棵梧桐的树杈上。她被挤在男人和树干之间,而荣嘉背朝外侧,用身体给她遮出了一片安全的区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动终于停了,只偶尔远方还会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黑灯瞎火的,明明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这小姑娘突然抬手,去摸他的脸颊。
男人的脸偏瘦削,皮肤也没过去那般莹润,下面还有一点儿胡渣……手指上移,她摸到了他左侧脸颊上的刺青印记,虽然是快洗掉了,颜色变得很浅,但仔细去摸的时候,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她像是骤然失语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设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可是绝对不是如今天这般……在遇到这种天灾的时候,他如神明一般地陡然出现,毫无芥蒂地救了她,按理说,他该恨她薄情寡义才对。
男人陡然抓住她的手,只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
仿佛有些已经早在不言之中,凌安眼角一滴泪水悬落。只有在面对他时,似乎只有满心的愧意。
“对不起,表哥。”她的声音很轻,顷刻间就散在风里了,“我……”
福福缩在她胸前,爪儿紧紧钩着她藕荷色的亵衣,她也是才注意到自己衣裳散乱不成体统,只庆幸还好在夜里……她不知道习武之人夜里也能视物,再遮掩也没什么用。
荣嘉忽的将面容垂在她光.裸.颈脖上,呼出的温热气息让她陡然全身都酥麻起来,肌肤上也跟着冒起了一阵阵细小的疙瘩。
忽然就是一口,虎牙深深陷入到了皮肉里,凌安难抑地发出轻轻一声呻.吟,仿佛心里某种情愫被瞬间挑逗起来了,他咬完的地方又痛又烫,男人追加着轻吮一口,落下个非常显眼的红痕。
“我带你走,好不好?宁宁,我不在意你的过去,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我会对你好的。”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嘶哑,像是怕她说出拒绝的话一样,倾身上前吻她。
凌安的背紧紧抵着树干,想躲都躲不开。一切都发展得有些失控……他们有多久没见了?思念酿成情.欲,两个人都似乎沉沦了下去。
“喵,喵,喵……”
福福被夹在中间,害怕极了。
凌安气喘吁吁地推开他。
这真是个糟糕的环境,凄风苦雨的,树底下还泥沙滚滚,实在不适合……谈情说爱。
其实两个人吻里都带着生涩,只是谁都不太懂这个方面。
荣嘉显然不愿意放过她,少女现在脸上热度惊人,带着水雾的一双眼睛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他。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他已经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了,也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姑娘的渴望,仿佛有了她,自己灵魂里某个地方都能得到填补。
凌安却问道:“你看过我给你的那封信么?我让安大哥捎带给你的。”
“什么信?”他并不知情。
“就是……”凌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也就此沉默了下去,半晌才又道,“你一个人来的么?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狗娃和他姐姐瑞珠现在也在行宫里,我得去救他们。”
“等余震彻底过了再说吧。”
许久未曾有过的私心,她不想放她走。
尤其是这个时候,她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是再好不过的契机了。
凌安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似乎很了然:“你要问什么?”
可他不是提问题,也不是在征求意见。
“我想让你跟我走。”
“那我的家人怎么办?”凌安垂着面容。
男人沉声道:“这次地动,就是个很好的契机。即便他们他们找不到你,也只会认为这是天灾导致,如果是这样,荣颂文怎么也怪不到肃国公府头上。”
这说起来逻辑自洽,似乎是可为的……只是从现在开始,她最好是不要露面,否则容易穿帮。
凌安微微晃神,仔细思忖后,慢慢道了一句:“好。”
不过还是先救人,她很担心那对姐弟。
因灾难来得太过突然,又是深夜之际多在熟睡,恐怕伤亡几率会很高……荣嘉不让凌安下那棵树,自己却想去救人,因为夜色浓重,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幸存的宫人侍卫都在宫院的开阔场地站着,都是十分惊恐不安。
而里面不时就传来有人呼救的声音,十分杂乱,可是刚刚的余震也埋了好几个人,这会儿没人再敢出头。
荣嘉一个人进去的,按照凌安给他指的路,是往南走,有小荷塘和药圃的左边一间房子就是那姐弟俩的居所。
可是果不其然,是震塌了的,恐怕很难生还。
荣嘉一个人的话,估计效率就太低了,所以他吹了怀里骨哨想要召涯月云酥过来,可是过了好久也没有回应……习武之人耳力佳,况且肯定都在这行宫里,走不太远的,应该听得到才对。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也遇险了。
“有人活着么?若是能听到我声音,就回上一句。”
其实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或许他们的确曾呼救过,现在嗓子嘶哑,也没什么气力了:“我……我在这儿……”
是个少年的声音,是狗娃没错,荣嘉虽然与这孩子接触不算太多,但此刻发觉人还活着,就很高兴,于是立刻过去,在传出声音的那里,拼了命地去扒开那些砂石土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