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很有可能会再一次放跑了创元帝,那个人其实做人无甚底线,不可能会乖乖引颈就戮。
一旦他离开,到时候天大地大,想要搜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凌安的计划已经执行了一大半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创元帝弄死,也好过后面再起兵戈战乱。
所以她方才思来想去,还是把来龙去脉告知了涯月和云酥,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拿个主意。
她一直闷声不响的,竟然憋了这么个大事没说,就连荣嘉也不知道。
她说她要回去,这两个人倒是齐心协力阻拦了很久……以创元帝那敏感多疑的心性,即便她偷偷回金陵,肯定也会被直接囚禁起来当作人质,根本找不到毒杀他的机会。
“大约还有十日的量,就能起效了。”凌安仍觉得可惜,但她不否认涯月云酥说得很有道理。
“借刀杀人嘛,这种事情,不用亲自去做的。”干惯了脏活的云酥倾情建议,“姑娘,既然如今您已经到了这个安全的地方,下毒什么的大可不必藏着掖着,找个人,去给那狗皇帝来一剂猛药,让他当场暴毙,多省事。”
凌安蹙眉:“皇帝十分谨慎,食物都要别人先尝过,毒性稍微大些,肯定是入不了他的口的。”
所以凌安当时才用熏香的形式,毒素慢慢侵害,不会让人察觉。
“我觉得,兹事体大,还是得告知一下主子。”涯月道,“兴许他会有好点的办法。”
凌安点点头:“也好。”
她隐瞒了自己也已经中了毒的事情,这种关键时候,说出来也只会平添烦忧。
不过在外听到孔相声音的时候,她倒陡然想起了,还有个人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荣嘉与孔相谈完,基本上天就黑了,出来时才发现那三个人已经等了许久。
凌安今日身上穿的是荣嘉给她挑选的成衣,并且尺寸真是分毫不差,意外地合身。
她的头发也是大部分散落下来,再也不是那碍眼的妇人髻了,恢复了从前在闺阁里的模样。
“表哥。”少女很乖巧地喊了他一声,“我有话同你说。”
荣嘉握住了她的手,答道:“好啊。”
真是奇怪,这天快要入夏了,也并不冷,她这指尖却仿佛刚从冰水里浸泡过一样彻寒。
荣嘉摩挲了几下,试图让她暖和起来。
孔相在一旁,看见他们这亲昵举动,赶紧垂头道告辞。
凌安莫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很怕荣嘉责备她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然而制药就是这样,神农还尝百草呢,不试过很难知其效用,她只是不小心嘛……
她忍不住抿唇,这是挺常见的她紧张的表现:“我们进屋说。”
然而她还没发话,荣嘉就摸出随身带的瓷瓶,隔放在桌上:“这是今早从你衣服里面掉出来的,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解毒丸……”
荣嘉脸上顿时铁青:“这是你用的?中毒了么?”
凌安只好把事情原委又说了一遍,末了加上一句:“若不是和谈来得如此紧,估计我都已经得手了……”
荣嘉气极反笑:“还怨上我了?”
“没有。”少女说话没什么底气,声音细小得跟蚊子似的。
“宁宁,你现在挺有本事啊,是不是觉得单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掌握局面了?还是你不相信我可以杀了他,要来帮我动手?”
“主子……”
涯月想插嘴劝一句,人凌姑娘这么做也是想帮他一把,并且不也做得挺好的么。创元帝看起来的确像是精气神不太足的样子,灵台都泛着乌色。
可话没说出口,荣嘉直接打断:“你插什么嘴,一边呆着去。”
行,好嘞。
而凌安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豆大眼泪忽然从那双清澈眼睛里涌出,啪嗒掉下来,在木的桌面上砸出好大一响儿。
“我还不是心疼你嘛,想着多少要为你做点事情……杀了他,就能为广平王府报仇了,你也能过得舒心一点……”
云酥继续半倚着涯月手臂,同他耳语:“我觉得这事不用掺和,凌姑娘就是一直球,相当省心。”
这一点涯月也同意。
她们主仆两个在这方面十分一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很少会拐弯抹角。
荣嘉真就瞬间破功。
他生气,主要还是因为她这么做,冒了极大的风险不说,还给自己身体折腾成这样。他不忍心,仅此而已。
他走过去,当着那两个人的面,对着凌安额头亲了一下,又一点点吻去她眼泪。
这个办法干扰情绪是最好的,少女本来滔天的委屈立刻被平复下去,这下是满脸的通红,十分无措:“还有人在呢……”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当我们不存在就……”云酥难得看到正主们在一起甜甜蜜蜜,兴奋得不行,立刻就抢着答话,但是被涯月捂住了嘴,硬生生拖了出去。
这下没人了,荣嘉也能彻底放下身段和脸面:“抱歉。”
凌安还带点哭腔:“你不能那么说我的。”
被别人那么吼,凌安说不定会愤怒。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就只有委屈酸楚,加上她从小就是个哭包,尤其是同亲近的人吵架时候,往往一肚子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来,眼泪却跟决堤了似的。
她不想哭的,就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