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侧,夕诏和几个衣着鲜亮的人已经喝得烂醉,一会儿你我是“异姓兄弟”,一会儿“同生共死”。桌旁伺候的歌舞伎并没有觉得不妥,在喧闹中继续弹琴拨曲;陪酒的侍女浅笑嫣然,不时为桌上的贵宾斟酒;外间不断有清丽的小丫鬟送上新的菜肴。
乌烟瘴气,秦苍想。
里面的人除了夕诏,自己一个不认识。她现在也不想理他们,就自己坐在外间飞望台上,一口一口喝着茶。
秦苍越想越觉古怪。今天早上,从遇见黄烈开始就不对,转眼人就跑了;赵公子的态度也很微妙,这两人分明更像是要把自己带进极乐阁?可是想要左右一个小孩还不容易,直接抓进去不就得了,何必客客气气非要我自愿呢?还有最重要的,目的呢?自己一无钱财、二无势力,和璃王府也脱了关系做不了威胁,能有什么用?要有的话也就是和这秃子有关了。夕诏整天装疯卖傻,对于他不想说的,自己也问不出来。可是看他一天无所事事的样子,也不像是处在危险之中啊。
“圣僧啊!知己啊!从没遇到如此知音啊!呜呜呜!”
“公孙小哥莫哭!以后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姐姐,给公孙公子倒酒!”
“圣僧请!”
“请!”
本想着把这事告诉夕诏的。刚才秦苍谢过了柔娘,两三步就跑上楼,可一上来就看见如此景象,愣了一下,都给自己气笑了:我怎么会期待这个花花和尚能帮忙呢?
不如,自己再去河边看看?
看起来,老黄已经在短短时间内“调整”好情绪了。此时此刻并没有回家休息,而是哼着小曲,躺在竹林间。
水是很自持的,又很顽固:周遭温度改变再大对其影响也甚小,所以说临水而居冬暖夏凉,风水上也不过看中了其自身性质。比如现在,就很适宜在河边睡个午觉。
“咳咳,黄伯?”
“哎呀,是小恩人!”黄烈将脸上盖着的大叶子扯下来,迅速起了身,惶恐道:“这不是秦小恩人?快来!这边凉快。”
“黄伯伯,我可不是来乘凉的。”
“哦,不乘凉、不乘凉。来钓鱼?”
“黄伯伯见我再来此处,似乎也没有很吃惊嘛。”甚至像在等我。秦苍说着,走到黄烈旁边。
黄烈赶紧让出自己的位置请秦苍坐在树荫下,自己则低头跪坐在小娃娃旁,拿起大叶子为其扇风驱蚊,这才咧开嘴憨厚一笑:“小秦兄弟少年英豪,来去自有深意,我一个老头哪能揣测出来?”
“黄伯伯,我听你说的龙宫之事。你可攻下城池了?”秦苍并不忙着入正题。
“哦!”黄烈听了这话像触了电,一骨碌站起来,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抖:“你!你知道吗?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人族和龙族的战争已经持续很久了,地势环境、将领士兵、天气气候都不一样,我们正在逐一想办法!”
“天气?气候?”这位大伯若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演技一流,且听他胡言乱语,探探虚实:“咱们还需两栖作战?”
“那是!地底下也是有风有水,风成流,水成压。这天气随斗转星移、四季气候相应变化,当然也受到局部地势环境改变,这些和我们陆地上没什么区别。”黄老伯显然来了兴致,一扫之前伏低做小的状态。
“每次战场不一样?”
“咋可能一样!”
“相互间还有将领和士兵?”
“必须有!战场上人的变数最大。若是能够提前知晓对方作战经历、主帅性情、过往,那简直!多少兄弟的命都能得到保证。”
午后阳光烘烤大地,农人商贾都暂时收了手里的活计,回家吃了午饭小憩片刻,好躲过日头狠毒。没了人声,这大地上安静不少。大片的蝉依然拼命嘶鸣,可越是努力,自己的声音越是被竹林吸纳吞吐,于是整个环境更显悠远。河水叮咚,波光粼粼;清风徐徐,竹叶摇摇摆摆,凉快气儿被慢慢送到秦苍和黄烈所在的位置。
这么一个悠闲的午后,这么游手好闲的两个人,秦苍实在没有办法严肃地面对黄烈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不知不觉,对面的人已经用小块石头摆出了第二个战场的情况。
“你看,这是一个平原,平原沿海,敌军从海上来。西南约80里外是我们的主城,平原是最后的防线,若此处失守,就战败了。战败了整个城就成了殖民城,城里的人就不再被当人。那年那月,龙族兵强马壮,所到之处连连胜利,此次出兵对方派大军十万,可此处全城的青壮年男子加起来不足3万。你说怎么打?”
“啊?”秦苍本心不在焉,心说老伯这书说得好,却看黄烈突然停下来盯着自己,眉头紧锁,目光炯炯,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显然是期盼着自己的答案。心道听书还有互动环节?
“古来也有以少胜多的战局,不能只以人数说话吧?”
“小恩人,那些以少胜多的故事之所以广为传颂就是因为实在少之又少。我们愿意听神祇,愿意听传奇,是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受上天眷顾的人。可现实不是话本,靠老天爷,不行。与其期待奇迹,不如自己创造奇迹。”
“怎么创造?”
“秦小恩人觉得该怎么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