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明忽暗,耳畔有篝火“噼啪”。
又是一个好长、好阴森的梦:从无边黑暗中跌落,落入无尽黑暗之中。为什么自己会怕水呢?在水里,脚踩不到底、口鼻无法呼气与在夜空中坠下何其相似?
朦胧间,秦苍勉强睁开双眼,周围昏暗,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身上有些冷,缓缓动弹双手抱住双臂。
坠崖前的记忆清晰。雾气所包容的地方很大,自己本已探清出去的方向,就往外走;然而行至一处,蛊虫突然失去了辨寻方向的能力一般,慌张逃窜。那里宛若有一个隐形的罩子,四面无形,四方希声,无法逃离。
忽而飓风起,这不是普通的风,自己一下记起这与常蛇洞窟卷载的一个故事极其相似。于是,按照失落的方法,寻高地暗红色苔藓处猛挖,果然几次下去,便出现一个巨大的深洞,跳入其中,飞沙走石不可侵袭。自己快速用石块挡住洞口,欲向内移动至苔藓所依附的空心巨木中去。眼见壁垒坚固自己可以躲过一劫,但下一刻,秦苍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于是......
眼下,自己身上只穿了白色单衣,披着一件男子外袍。剩下的衣物正架在身侧不远的枝杆上,挨着火堆旁烤着。
活着就好。
秦苍勉强撑起自己,头很晕,说不出的难受,口鼻中还有被山洪、深潭水灌入过后特有的疼痛。然而细细检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外伤。
“苍苍!你醒了!”
回声很大,他们在一个洞穴中。
陆歇正从洞口进来,也着着单衣,手中还提着什么。见火堆旁的女子醒来,大步跑过去,将手中东西朝地上一扔,蹲跪在秦苍身前。
“你怎么样?心口痛吗?口鼻中有异物吗?长时间闭气身体会受损的。你呼吸一下试试?”说着扶住秦苍坐好,又做出深呼吸的样子,让她跟着学。见她面上竟没有多少反应,突然想起曾经有老兵对自己说过:儿子跌进河里,被救起后人就傻了,谁都不认识。陆歇突然就慌了神,两手握上秦苍双臂,急问:“苍苍,你……你还认得我吗?我……我是……”
“我知道。”
陆歇一时间动作和反应都太激烈,与平日差距甚大,秦苍没有反应过来,叹口气:“我没受伤,也没事。”
“你……”对方依旧眉头紧锁,似乎不相信的样子。
秦苍这次可不是“忘情”赴死,于是微微笑出来,但这一笑看上去更虚弱:“我早知悬崖下是深潭,有你在,我们肯定死不了。悬泉的环境,我的毒蛊比人类更能应付得来,我跟着下来是有用的。”
有用的?
多少年前,在那座山上,她为了求自己带她回家,也说自己是有用的。是不是她认为“有用”才能被留下,“有用”才是一切意义所在?
男人不想再听她辩白,一把将秦苍搂进怀里。陆歇的双臂交叠拥在女子背后,一只手扶住她的头,将自己的脸埋在女子脖颈间。他不说话,也不再动,就这样静静地、慢慢地呼吸,想把她的温度记在脑中。
他的动作很有力,身体很结实,拥得秦苍有些疼。洞中本就只有木柴燃烧的响声,此刻更加寂静。女子不知他怎么了,也不敢动,也动不了,许久,觉得自己快要被压碎了,才轻轻唤他:“王爷?”
半晌,听男人在自己颈间“嗯”了一声。秦苍轻轻抬起一只手臂,慢慢攀上男人的胳膊:“……我腿麻了。”
陆歇听怀中女子小声与自己说话,才依依不舍慢慢放开她。这时,陆歇眼眶通红,眼中满是血丝。秦苍一愣,一下不知该如何面对,赶紧把目光移开。两人都穿得极少,她不知两人落入深潭后都发生了什么,别过脸:“……你带了吃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