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你不过是担心自己弟弟。”陈烨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镇南王是来我这里兴师问罪的。若如此,那就还恕陈烨对你所述一概不知。更深露重,镇南王请回吧。”
“小叶子,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早就不是小叶子了!只是镇南王还心怀执念。”
偌大的前厅金碧辉煌,烛影将两人的影子搅和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无人言语,静的吓人。
“翕边已经够大了,手握朝笏就真这般重要?”
“对,重要!比你重要。”
陆歌不是第一天认识陈烨,不是不知道她会这么想,只是听她一字一句说出来时,依然会觉心痛。
儿时她不是这样的,她会放肆的笑,会大声哭,却不会故意将手掌伸向你,用浅褐色的瞳仁亲和地说:“跟随我,服从我”。
印芍之行,她死里逃生,当自己想去安慰她时,璃王府却又突遭变故,接着,爹娘远走;再接着,自己从军。
佘驳,她不畏人言,拖着孱弱之躯前来寻自己。他以为她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意,终于愿与自己一世相守,却发现这只是一场骗局:一夜缱绻,殷花旖旎。自己从不是想欺辱她,况二人本就青梅竹马。于是第二日,他便上门提亲,却被告知她已经归返齐昌。而正是她这一举,恰让人无法以宗女之名迫她成为利益交换的筹码。
她“得逞”了,从此脱离陈景,被“赶”去翕边封地。
他追她来到翕边,那是他第一次违抗军令。
可她对他说、对天下人说:顽疾不驱,终身不嫁。而她找的理由竟是无法孕育子嗣!
至此,再无人打九公主的主意。
不久,她开始在属地兴学。三年学者沓至,五年圣贤云集。翕边学风之盛,犹如当年临南三悔圣城!世人皆道九公主是淡泊宁静的智者、是救苦救难的善人,却不知她汩汩野心。
她再不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再不要生死受制于人。
她要紫袍加身,她要景仰见证步步莲生。
她要掌控。
“我不会让你的人入主印芍。”
“陈烨拭目以待。”
两人皆心思飘散,却又迅速复归平静。
“这几月印芍之事,你是不是也参了一手?你是不是早就寻到了夕诏?”
“镇南王太看得起我了。”
身前最近的案几已被斩碎,汁酿洒了一地。陈烨回答完站起身,要去够离自己稍远些的壶盏。可偏头晕得厉害,踉踉跄跄就要往前跌,身前不远便是铺了软毯的台阶。
“小心!”
陆歌眼见女人摇晃,几步上前,一把揽住她。
手握其腰肢,丝衣冰凉滑腻,内里柔软滚烫。想到她每夜都往如此羸弱的身躯中灌酒,陆歌恨得不行。
陈烨不知他做何所想,被拥住后,竟在男人怀里打了个寒战。
陆歌见状放开她。左右一看,捡起座上外袍,呼啦一展,裹在陈烨身上。女子被力道一代,脚下不稳,不满:“好疼。早知你现在下手没轻没重,我当年帮你换尿布的时也该粗鲁些。”
陆歌听罢一愣,嘴上与她计较,手中却温柔许多:“你只长我不到两岁,何时帮我换过尿布。”
“一刻也是长,何况五百多日。吃一肚子冰,败不下你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