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中意思隐晦,表达得恰到好处,虞昭稍用心意会了一瞬,心中便了然,垂眼思量过后,先压下自己总想以恶意揣测人的性子,又抬头看向张淑容,做神色如常状,与她确认道:
“不奇怪,她本从来都是个不爱争风头的人,不是吗?”
“确实呢,”张淑容盈盈一笑,点头答道:“团年宴上百花争妍,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人间富贵花,独那一朵朴实无华的白莲绽放在其中,倒不知这风头,最终会被谁人争了去呢。”
虞昭问道:“那又与本宫何干呢?”
张淑容答道:
“想娘娘愿意费心提点嫔妾,却总不大愿意拿真心实意去亲近对你和善恭敬的凌妃娘娘,嫔妾便知,娘娘面上不动声色,却着实是个明白人,不该不懂啊……”
不明不白一席话说完后,张淑容终于切入正题:“如今北疆的荒灾灾情刚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一类浑词,却不知为何,在这年末间四起民间,凌妃娘娘会做人得很,为灾民又捐诗又捐物呢,此举,当真体现出了她的良善性子不是吗?”
此言看似是将凌妃所做的那些善举吹捧上了天,却分明是在讽她救灾心意不诚,还非要标榜一身伪善,原荒灾初起饿民遍布的关键时刻,不见她提出帮着出半点力气,如今灾情落了,百姓的生活分明无忧了,她就开始搞这些花头。
雪中送炭抠抠搜搜,锦上添花却要大张旗鼓,其中带着的刻意目的,呼之欲出,不是为着讨好灾民抢一波功劳拉拢点人心,费这好些力气,还能是为何呢?
心眼不小者,便察觉不出凌妃此举的目的是为何,但虞昭与张淑容二人,恰好倒都是细心如尘之人,所以一朝无意间互通了消息,凌妃在暗里打好的那算盘,恐怕就已经差不多暴露了完全了。
当日血葡丹之恩,虞昭一直记在心中没忘,她虽一直清楚,自己与凌妃的性子不大合适交心,却也不愿平白把她想得那般有心机,此时听了张淑容这些话,忽而默然,思考良久后,依然摇头,语气淡淡道:
“归根结底,她想出风头也没犯错,要争与否,争得到否,只要不伤害到别人,本宫便无心管。”
“娘娘无心管她,可嫔妾知道,有人却想要娘娘当她的垫脚石呢。”
张淑容说着,小步走上前,把手上的一堆礼册放在桌上,抽出其中一本最不起眼的膳食单子,捧到虞昭面前:
“娘娘请过目,今日晚宴上的菜色,只有二人与众不同,独凌妃娘娘桌上多了碗粗麦子粥,而懿妃娘娘您的席位上,每一道菜都是珍馐佳肴,却几乎都是油重盐多的口味,这,便是凌妃娘娘先前特地与嫔妾嘱咐的。”
自来宫中各位主子入了宫,饮食上的各色口味喜好与禁忌,膳房皆是有详细记档的,若有人有心想探知虞昭的口味如何,只悄声着人去膳房谈谈话,轻而易举便能得个答案,虞昭平日里的口味,便是以清淡为主,而以重油盐为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