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隔着层层衣料,虞昭都能清楚知晓身上处处的伤痕各在何处,心疼所致,她是真的笑不出来,轻声叹道:
“我当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厚爱,当年草场围猎一行,本是你舍身为我挡过齐行欲灭我的那致命一箭,那一箭,让你受了好重的伤,却也让你我第一次敞开了心扉,私将真心互许,如今想来,才明白,这场情意起始时,本就是我先欠了你的。”
遥遥旧事重提,那时候的两人初识不久,还未经这许多分离变故,都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见便看对了眼,一腔热血便涌到心底,就认定了对方是今生归宿,不想误打误撞,竟真的撞对了姻缘。
一路上将痛苦尝了个够是真,可好在苦尽之后是甘来,楚子凯此时软玉在怀,随虞昭的话回想起来,由衷觉得,受过的那些痛再是痛,如今也都熬成甜了。
“本是我先见了昭昭一次就惦记上你的,既然看上了你想娶你,护你便是走今生职责,你理所当然该被我护着,哪怕真的把命陪进去了都是心甘情愿,不该说是你欠了我什么,且你如今把人都报答给我了,若真是有亏欠,也早就加倍还上了,就不提了。”
“还是欠了你的,”
得到的宽容越多,让虞昭心中愧疚感就更甚,从前虞昭还并没这样殚精竭虑去思量过,今日是被文罗所说的话一刺激,她内心潜在的那点纠结畏惧就被倒腾了出来在脑子里扯来扯去,便扯出了好些不愉快的回忆。
“不谈谁先心许谁的,本该谈谁为对方付出的多,我最清楚,自与陛下认识以来,陛下从来对我呵护备至,小至寒暖饮食大致性命安危,只要有你在,我总是周全的,就算我对你冷脸相迎怒颜相向,你也不曾将真心收回,付出这样沉重的情意,可是,最终,我……”
余下的话所描述的事,是虞昭自和楚子凯重逢以来,想都害怕想的事,更别提会主动于她提起,可今日虞昭心性被波动难以平复,必得探究个清楚才能重得心安来受用这情意,于是鼓了鼓勇气,咬牙颤着声音问道:
“洛原一战,再是奉命做戏,我失了良心给你的那一刀子,分明也是痛的,你为何就一点都记不得了,怎还敢把我寻回来放你身边,当真一点恨都没有吗?”
“恨,现在都恨,我这个人可会记仇了!”
被刀子伤过的人,当真好似痛过了就忘了疼,楚子凯耐心听着虞昭满心愧疚回忆他二人战场上踏血相杀那一故事,不仅不怒,反而眼中笑意和煦,捏了捏虞昭的脸,好似就把这当作了惩罚,随口接话道:
“说真的,当时痛我倒是察觉不到多少,反应过来后,就是恨昭昭的无情,竟是在你我大喜之日要与我断了情绝了义,更可恶的是,你竟还把耶格岐提出来扎我的心,那时候我杀红了眼,又被你的狠心刺激了血性,却也不曾想过要让你丧命,只想把你擒回去关起来,狠狠教训一场泄愤!”
一席话听过,虞昭只想追问自己最在意的一个点:
“现在都恨吗?那陛下为何还要寻我回来。”
“恨有什么用?寻你回来报仇是正经!”
见她不言苟笑,楚子凯便就要吊儿郎当,大手一伸将她往怀中一揽,头埋在她脖子间贴蹭一番,一路向上,吻过下颌吻过下巴,一直到吻上她微嘟起的唇,满满足足非礼够了,狡猾一笑,答了话:
“这不就欺负回来了,昭昭既然还记得你不听话时伤了人并且还有心反思,就证明良心就还没全失,也不必觉得太愧疚,我记着仇,虽舍不得请寻常刑罚来罚你什么,可朕自己能让你挨的欺负,也不轻。”
话音在此中断了,楚子凯再将虞昭抱得紧了些,双手紧固得虞昭动弹不开手脚,如同故意在欺压她一般,洋洋得意看着她,调戏道:
“不知昭昭长没长记性,有好几次夜里,你唤受不住软在朕怀里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性子傲气不愿顺由,却无力反抗,只能任朕摆布,看你这般无助,早就将我心里不痛快泻干净了,你从前给的那点皮肉伤,就不值得我放在眼里了。”
从这张无赖嘴里吐出了此等没脸的羞臊之言,虞昭虽已经司空见惯,但耳朵和脸颊,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个透,不敢抬眼与他对视了,轻轻使力挣扎着不愿理会他的调戏。
可身子稍微一动,虞昭立刻感知到,自己耳后被楚子凯吹出的一口气拂过,暧昧至极,让她不受控制地酥了骨头,手上的推拒之力变柔,微不足道,更让人觉得这是欲拒还迎。
无可奈何与他打着周旋,虞昭顺服地把唇脖子耳朵根让楚子凯尝了个够,觉得差不多了才打算制止他,一手抓住了一路撩火揩油的那只手,控制住不让他继续耍流氓,又接着问自己的问转移他的注意力:
“就算如陛下所言,你相信我真心知错悔过,且已经不将我能对你的伤害放在眼里了,可是……只谈从前先帝加持在我身上的那层身份所存在的争议,于你而言,也是个大隐患。”
最敏不敢触的缘故终于能脱口而诉,虞昭除了担忧外,自还觉有点背德感压在心里,故神情与说话的语气,都怯怯地不敢放得爽朗。
“陛下能拿天女一言帮我掩盖住了世人的眼,可是如凌锋,文渊,凌德仪,四贤王夫妇等人,也是知道真相的,若有一天,瞒不住了,你我有为伦理纲常一罪公之于世,陛下不惧会受世俗谴责吗?”
兜兜转转绕了这许久,虞昭总算愿意把心里头的疙瘩拿到明面上来求解了,楚子凯敏锐察觉,虞昭问出这问时,语气中怯意谨慎更明显了,便知,今日她情绪屡屡失控的缘由,便是因此了。
关键处已经寻到,楚子凯预备除却她虞昭心结才是第一,便收了不正经的做派,认真问她道:
“我说我畏惧,昭昭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