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 / 2)

“我是。”唐莫固执看着他。谁说不是真心呢?她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愿意嫁的。

“阿岚没有办法为我放弃她的野心,没有办法为我留在北方。谁都想要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阿莫,我以为你是的。”

唐莫没有说话,她捏紧了拳头。桓衡笑了笑,眼里全是酸涩:“我太自以为是,我给你赔不是。反正,我也没有喜欢过你。”

说着,他闭眼叹息:“就这样吧。”

他似乎是累了,转身离开。唐莫僵直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只孤鹤,骄傲又倔强。外面声音渐渐安静了,唐莫看着面前少年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桓衡,”少年顿住步子,她仿佛是报复一般,大笑起来:“我怀孕了!”

桓衡没说话,他累极了,他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动了。而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便走了出去,蔚岚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这一年冬天最大盛大的一场雪开始落下了,他们站在长廊之上,看着冬雪飘然而落,里面的女人,终于爆发出了剧烈的哭声。

桓衡静静听着,看着那冬雪飘落而下。

“阿岚,”他闭上眼睛:“你能不能,抱抱我?”

蔚岚没说话,沉默片刻后,她伸出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桓衡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的熏香。

“阿岚,”他低哑开口:“我并不难过。”

“怪我吗?”蔚岚有些无法确定。

“没有怪你,”桓衡将她揽在怀里,慢慢道:“你从来,都是为为我好。可是我总是太贪心了,我总希望有一个人,她能全心全意,将我看作她生命里的唯一。我希望你永远停留在这片刻的时光里,一直对我好,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

“可是你不会允许,”桓衡的眼泪落到蔚岚脖颈里:“你有你的野心,你要名留青史,手握实权。你不可能一直只像桓衡十岁到十六岁时光里的那个蔚岚一样,只为他好。你心里装着那么多东西,你到北方来,并不是仅仅只因为我是桓衡,但我到南方去,却仅仅只是因为,你是蔚岚。”

“阿衡……”蔚岚声音沙哑,桓衡抱紧了她,急促道:“你别说话,你别开口!”

“你听我说……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他带着更咽出声:“那天晚上,我拼命想你。我等了你好几天,我心里想,你给我一个回应,你肯定一次,那我不娶唐莫,我就等着你。我这一生,都不娶妻,不生子,你在南方,我就等着你,你偶尔来看我一次,我这一生,就够了。”

“只要你喜欢我……”桓衡哭出声来:“阿岚,只要你喜欢我,只要你如我在意你一样,在意我。”

“可是你没有给我回应。”

“可是我只有一个人。”

“可是那时候你在华州,你还在和谢子臣在一起。”

“我只能告诉自己,不要有退路,不能有退路,我不能再这么等着你的爱情了,蔚岚。我要成长为一个比你更强大的人,我要配得上桓家的血脉,我要在任何时候,无论何时,想要,都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你接受,不接受,爱我,不爱我,你都是我的。我不需要你的爱情,我只要,你生死与我在一起。”

“蔚岚,”桓衡慢慢张开了眼睛:“我爱你。”

也就是那一瞬间,蔚岚猛地觉得不对,想要抬手,却就觉得颈间一凉,竟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桓衡抱着怀里的人,蔚岚的暗卫立刻跳了出来,与此同时,桓衡的暗卫也跳了出来。

厮杀声中,桓衡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

她那么轻,那么纤细,和他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高大俊美的哥哥,一点都不一样。

他面色一片冰冷,穿过长廊,推开了一个房间,然后扭了一下一盏铁灯,露出一个黑暗的房间。他将蔚岚抱进房间里,关上了石门,点燃了烛火。

这个房间里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安静得仿佛与世界隔离,桓衡面上一片温柔,他将蔚岚放到床上,然后将床上的铁链拷在了她的手上。

他没敢触碰其他,他觉得如今的自己,是如此龌龊肮脏。

她会恨他吧?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这样爱她,当他收到他在华州和谢子臣在一起的消息,当他看着她和谢子臣不断书信往来,当他知道她和唐莫交往,他多少次,都想杀了他们。

可是他都忍耐了下来。

他藏着自己的爪牙,听她倾囊以授,悄悄的接管了桓家的势力,在一次次战场上出生入死,收获了一堆兄弟。他四处安插人手,清楚知道她和唐莫所有盘算,他静静看着她们互斗,装作什么都不知晓,默不作声。

他知道她要南回,他没有阻拦,也没有乞求,他只是在前几天安静射杀了那只传信给谢子臣的苍鹰,将她派出去的所有人都拦截了下来,然后不断告诉唐莫蔚岚有多好,蔚岚要他做什么即将伤害唐家的事,催促唐莫提前动手。

紧接着她为他出手摆平了唐家,拔了北方最后一颗钉子。

一切就该结束了。

北方安定了,阿岚该留在他身边了。

桓衡温柔注视着蔚岚,内心有一种奇异的幸福感,他想去碰碰她,又有些不敢,就只能是注视着她,躺在她的身侧,感觉像很多年前一样。

蔚岚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感觉到了手上的铁链,她转头就看见躺在身边睡得安稳的桓衡,心里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冷了神色:“桓衡。”

“阿岚,”桓衡睁开眼睛,看见她醒了,竟也是不害怕,他温柔道:“阿岚,你醒了。”

“你说你爱我,”蔚岚冷笑出声来:“就是这样爱我的?”

“是啊,”桓衡痴迷看着她:“阿岚,我并没有指望你爱我,”他不知道是告诉她,还是告诉自己,他抬起手,抚在蔚岚脸上,带着笑容道:“我啊,就只是希望,你活着在我身边,死了葬在我的棺材里。你爱不爱我,”他笑弯了眉眼:“不重要的。”

“桓衡,”蔚岚看着他,冷道:“你疯了。”

桓衡微微一愣,随后道:“也许吧。”

蔚岚闭上眼睛,不再同他说话。

桓衡看着她的模样,想伸出手去,蔚岚霍然睁眼,怒视他道:“滚!”

她的目光冰冷得骇人,桓衡一时被她震住,片刻后,却是笑了起来,满不在意道:“阿岚,两个男人,又能做什么呢?”

“你敢碰我一下,”蔚岚冷声道:“那你就把我先抬到棺材里吧。”

桓衡愣了愣,叹息出声。

“阿岚,”他有些茫然:“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若是喜欢你,为何从来对你的身子,没有半分兴趣。我无数次梦见你,”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蔚岚疯狂反击出来,桓衡一把截住她的手,她身上的内力早就被卸了,他抓着她,轻而易举将她反手剪到身后,一手抬起她的下颌,冷声道:“我不会动你,但你别逼我。”

听到这话,蔚岚冷静下来,不再挣扎,桓衡见她软化,也放软了态度,继续道:“可是阿岚,每一次梦里,你都是女人。我梦见过无数次进入你的身体,你被我压在下面,□□娇喘,可是,梦里的你都是一个女人。”

“我这样喜欢你,这样想占有你,可是一想到你是个男人,”桓衡叹息出声:“我便觉得,无法对你做出什么来。”

“最好如此。”

蔚岚冷声开口。桓衡低笑出声来,他抱着她,觉得内心一片安宁。

“阿岚。”他温柔开口:“就这样,不管我是喜欢你,还是只是想独占你,就这样,我们过一辈子。”

蔚岚没有说话,她给他静静抱着,默不作声。

从那天开始,除非有必要,桓衡每天都呆在这个小屋子里,他把所有的公务都搬到了这里来,每天都在陪着她。蔚岚很平静,一贯从容的姿态,只是却仿佛是惩罚他一般,当他不存在。

一天,两天。

时日久了,桓衡就开始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求个什么,明明以为只要她在这里,就可以不在意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在他身边了,他又想求得更多。

他要的是那个会对他笑,会和他说话,会看着他的阿岚。

不是现在这个……

不是目前这样……

他想求她对他笑一笑,于是越发卑微的对她,他所有想到的好的东西,都给她搬到身前来。可是她却没有看过一眼。

而这时候,桓衡在盛京的探子回报,谢子臣来了北方。

他在老鹰没有回信几日后,便察觉不对,立刻启程到了北方,入了北方境地后,便消失不见了。这个消息让桓衡感觉惶恐,他心里害怕,便更是日日夜夜守在蔚岚身边。

而蔚岚默不作声,桓衡开始和她说谢四的消息,她眼里波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仿佛死了一样。

桓衡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有一日他喝得大醉,跌跌撞撞回到密室来。

“阿岚,”他去拉她,哭着道:“你和我说句话,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阿岚。”

蔚岚没有言语,他上前来拉扯她的衣衫,蔚岚一脚踹开了他,冷声道:“滚!”

桓衡愣了愣,片刻后,他呆呆看着她道:“阿岚,你是不是很恶心我?很讨厌我?很恨我?”

蔚岚依旧没有说话。桓衡酒醒了大半,站起身来,点头道:“好,我走。”

他转身离开,蔚岚突然出声:“给我把琴。”

桓衡欣喜回头,却见那人又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他给她找了把古琴,欢喜道:“阿岚,你先凑合着用,我明日给你找一把更好的。”

蔚岚没说话,她当他并不存在。

又过了些时日,送着桓松去药王谷的若水回来了,带回来桓松在药王谷医治好的消息,桓衡被属下拖着,为此庆贺了一晚上。蔚岚在密室里抚摸着古琴,然后打开了琴匣,用这些时日恢复的内力,切断了琴弦,收进了袖中。

而后她听见密室门被人打开,她淡定回过头去,便看见了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她认识,是桓松身边那个被抢来的姬妾,若水。她见她出现在这里,却丝毫不觉得惊奇,若水笑了笑,却是道:“魏世子近日可好?”

“不太好。”蔚岚勾了勾嘴角。若水上前来,将一把匕首,一包□□,一把钥匙交给了蔚岚,恭敬道:“世子受委屈了。”

蔚岚没说话,若水是她的人,早在若干年前,她便知道,若水是要反的。

她恨桓松,如果不是蔚岚拦着,当年她就自尽了。蔚岚一直也只是以防万一,却没想过,真的有用得上若水的一天。她将东西收到了袖里,却是道:“桓松呢?”

“我把他杀了。”若水眼中露出狠意:“我再不动手,他就要病死了。我一定要让他死在我手里……”

“那,恭喜了。”蔚岚抬起头来,静静看着若水。她活不长了,蔚岚知道。蔚岚叹息了一声,淡道:“珍重。”

若水红了眼眶,这是这里唯一对她好过的人,这位公子,如此温柔体贴的一个人。在她自尽那个风雪夜,她将她从水里拉回来,将外套披到她身上,将匕首递给了她。

“死算什么本事,就让那羞辱你的人白白活着?!”

她为了报答她,这才拖了这么多年。

如今大仇得报,她的恩情也已经还尽,是到告别的时候了。可也不知道怎么的,若水就觉得眼中有些酸涩,忙低下头,沙哑声道:“世子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有两件事,”蔚岚摸着袖中的匕首,那是当年她给她的:“第一件,你帮我联络城中张家铺子的张顺,告知我的情形,他会知道怎么做,然后告诉他,我将在明日卯时动手,让他来接应。”

“世子如何知道时辰?”

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光亮,蔚岚笑了笑:“此时可是戊时?”

“世子如何知晓?”若水露出诧异来,蔚岚却是看了墙角一眼,淡道:“我自打进入这里,就用计数计时。”

二十七天,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心里默念,她的睡眠一直十分稳定,每一日都是固定的三个时辰。然后她不说话,不理会桓衡,就是害怕打断了这样的计时。

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而在此之前,她做足了充分准备。

“世子真是聪慧。”若水由衷赞叹,蔚岚点点头,却是看向她,同时在心里记着时间道:“第二件事,是关于你的。”

“请世子吩咐。”

“若能活下去,”蔚岚叹息了一声,眼中全是诚恳:“请务必活下去吧。”

若水愣了愣,却是笑了。

“有世子这句话,若水便是死了,也是无所谓了。”

两人商量了具体事宜后,若水便退开了。夜里桓衡跌跌撞撞回来,趴在她身边喊:“阿岚,我回来了,我好想你。”

蔚岚睁着眼睛,一言不发。

她一直保持清醒,数到了卯时。而后,她用若水的钥匙打开了自己的铁链,接着抱住了桓衡。在桓衡还没清醒时,就点了他的穴道。

而后她才轻声唤:“阿衡。”

桓衡清醒了,在她点穴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他心里全是惶恐,他知道,他等了这么多天的结局终于要来了,阿岚要走了。

他知道他留不住她。

在守着她这个过程里,他早就知道了。

“阿岚……”桓衡颤抖了声音:“别走……别离开我……”

“阿衡,”蔚岚轻声叹息:“我走了,你要当个男子汉。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好好走下去。”

“阿衡,”她用手触碰他的眉眼,眼里全是温柔:“有些话,我必须是要同你说清楚的。这些年,的确是我太过宠你,导致你没有能力应对这一切,我的确有错。可是阿衡,若我是你,我却不会将责任推卸在他人身上。”

“没有谁该对你好,没有谁该对你的人生负责,你错了,那就是做错了。做错了没有人会帮你承担这份责任,除了你自己。所以日后,你要学着承担责任,而不是推卸责任。”

“我曾经娇宠你,那时候,我是想宠你一辈子的。所以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任性,天真,这都无关紧要,因为我会宠着你。所以你身为桓家嫡子,却不顾自己家族来到盛京,成为皇帝的质子,如此不顾家族,不顾他人,我没有怪你;所以一直以来你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我也没有怪你。”

桓衡的眼泪落了下来,他咬着下唇,浑身颤抖。

他想拥抱她,想留住她,可他做不到。

其实什么都没变过,哪怕他如今稳坐北方,他在她面前,却似乎都一直是那个需要她护着的少年。

她在灯火下看着他,眼里有了叹息:“可是阿衡,当你选择留在北方,选择娶唐莫的时候开始,那你就是选了另一条路。那我就得教你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没有人会宠你,相反的,是你得去护着别人。一个桓家的嫡长子,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千万人的性命。做错事了,首先要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如何避免。”

“你要去尊重别人,阿衡,”她抚摸着他的眉眼:“如果你爱我,爱情不是这样的。”

“我喜欢你,可我没有想过斩断你的臂膀,没有想过要把你锁起来。我给你选择,你要是愿意跟我去南方,那我守你一辈子,如果你要是留在北方,我也愿意永远当弟弟。”

“桓松是好将军,可是他的一生并不幸福。你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她并不是难产死的,如果你去调查过,你就知道,你的母亲在剩下你后,试图刺杀你的父亲,被你父亲亲手杀死。”

“你想杀了我吗?阿衡。”

桓衡满脸震惊看着蔚岚,蔚岚注视着他,如同注视着一个孩子。

“阿衡,”她撩开他的头发,看着他明亮的眼:“你穿红衣服,一点都不好看。”

“我还是爱那个穿着黑色衣服,抱着刀,一直跟在我身后,叫着我阿岚的阿衡。”

“阿衡,”蔚岚弯起眉眼,眼里带了泪光,她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走了。”

阿衡,万水千山,此后,大概再无归期。

我知道你要成长,你要长大,你会成为一个将军,顶天立地。

阿衡,我祝你安好。

再见。

蔚岚从容起身,往外走去。桓衡僵持不动,眼泪滑落下来,他低呜出声,直到那人脚步声彻底消失,他终于压制不住,嚎啕大哭。

外面传来刀剑之声,他终于能够动弹,弯曲了身子,抱住自己,一声一声,痛哭出声。

“阿岚……”他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东西,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么幼稚软弱。

她以为他责怪他,可他哪里是责怪她,他责怪的,从来都是软弱无能的自己。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一路跌跌撞撞,谁说什么,他听什么。

他这样爱着她,爱得仓皇失措。

他不惜一切想要的得到她,可却终于明白,这样的方式,永远留不住那个人。

他哭声渐弱,外面终于有人寻了过来,听到他的哭声,一时有些筹措,片刻后,终于咬牙道:“少帅,有急报。”

桓衡听到声音,收住了哭声,会用少帅的,都是桓家嫡系,许久后,他终于道:“说吧。”

“元帅……去了。”

里面没有声音,片刻后,桓衡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身着黑衣,衣冠整齐,面色从容平静。

“怎么去的?”他似乎毫不意外,那人道:“是一个叫若水的侍妾杀的,我等已将她看押。”

“父亲的尸骨呢?”桓衡往外走去,那人道:“在路上。”

桓衡点了点头,走到屋外,便有人向他报告蔚岚逃脱的消息。他翻身上马,带着人疾驰而去。他心中有许多想要诉说,仿佛是到了少年时。

那年蔚岚生日,他从战场上下来,想及时将礼物交给她,于是他一路狂奔了一夜,带着鲜血在凌晨赶到蔚岚面前。

这一次也一样,他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蔚岚面前。

她离他很远,正疯狂朝着江面一叶扁舟而去,那扁舟之上,神色从容站立着一个黑衣青年,他面冠如玉,双手拢在身前,静静等候着那个驾马而来的白衣身影。

蔚岚广袖猎猎而响,桓衡站在远处山丘之上,大吼出声:“阿岚!”

蔚岚霍然回头,便看见那黑衣少年,腰悬长剑。

“阿岚,我听你的话!”

风中是他的声音,蔚岚看着那人明亮的眼,听他道:“他年,我必南下寻你!”

蔚岚不由得笑弯了眉眼,风声在身边呼啸而过,她扬声开口:“好!”

扁舟上的人皱了皱眉头,而后便看那白衣来到身前,一跃上了舟上。

岸边士兵被勒令停住脚步,看着那两人相携立在舟上,翩然而去。桓衡的目光一直停在蔚岚身上,谢子臣抬眼看过去,桓衡却是冷笑开来,从旁边拿了弓箭,弯弓便是朝着蔚岚射了过去,一连三箭,蔚岚背对着桓衡登船尚未发现,谢子臣面色一变,将蔚岚往身后一揽广袖一拂,叮叮甩开两箭,第三箭就直接扎进了腿上。

蔚岚一把扶住无法站稳的谢子臣,眉头一皱,便听桓衡朗笑开来,将弓往旁边一扔。

蔚岚微微一愣,而他注视着蔚岚,张了张口。

船慢慢远了,天亮起来,湖面泛着雾气。

那黑衣少年一直看着她,仿佛这一眼就是错过,目光温柔而明亮,他似乎说了什么,可她没有听见。

然而周边人却知道。

他说——阿岚,再见。

阿岚,我会如你所言,我不会再软弱,不会再偏执,不会再推卸责任,不会再优柔寡断。我会成为北方真正的主人,然后再次南下,寻你。

你无法在北方实现你的报复,没有关系,我到南方去。

我会比我父亲做得更好。

我会有权势,我会有荣耀,我会有声望,我会亲自到南方,让陛下赐下九锡,成为这个帝国无冕之王。

我们会是一生的对手,也会是一生的盟友。

阿岚,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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