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和景从(六)(1 / 2)

荆修竹瞬间呆住。

他刚刚说了什么?

宁见景的手天生冰凉,贴在他脸上的时候像是熨帖了一层细细的霜,却又像是滚烫的,烫着他脸上那处皮肤,让他呼吸困难。

荆修竹脑子里一下懵了,随即而来便是激荡的狂喜,甚至觉得脑子里的震荡太吵了,他都没有听清他刚才说了些什么。

他怀疑是自己千百次的做梦,出现了求而不得的幻觉,手指不由得攥紧了他的腰,用力咬了下舌尖,剧痛。

是真的!

荆修竹攥着他的腰,不管自己的心绪起伏,一遍一遍地问他:“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宁见景不厌其烦的捧着他的脸,眼睛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仔仔细细地的抚摸过每一寸一般,低声说:“荆修竹,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荆修竹,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宁见景平时是最没耐心的,更是跟他针锋相对惯了,三句话不说就要烦躁翻脸,这次却真的依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喜欢你,喜欢你。

荆修竹简直要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狠狠地将他抱进了怀里,眼眶发酸的深深埋进他颈窝,很快,宁见景感觉到皮肤上微微的濡湿,还有肩窝上的颤动。

有这么开心吗。

在这之前,宁见景从来没想过强如荆修竹也会有染湿眼眶的那一刻,他应该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哪怕全世界崩碎他都应该有办法撑起来,毫不皱眉。

FRG惨败,他一肩扛起。

他跟自己说,青训营的孩子都很认真,选手们都很爱这个战队,FRG不会给他亏损,他哪怕在那个千夫所指的时候,都想着安排好他们每一个人。

他把战败的责任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哪怕并不是他的问题。

元生背叛,他将所有人安排在外,自己直面网络上所有的诬蔑和刁难。

他却在听见自己说喜欢的时候,激动到双肩发颤眼睛湿润,宁见景心尖一酸,伸手抱住他的肩膀,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荆修竹。”

“嗯?”

“我想吃巧克力,酒心巧克力。”宁见景跪坐在他身上,微微偏头迎上他亲了一下,手指将他衣摆拽出来,又放肆的送进去。

他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更不是个会等着男人来撩拨他再忐忑承受的人,他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哪怕是有恐惧,也都得由着他自己掌控。

荆修竹还沉浸在被他告白的惊喜里没有抽出身,便任由着他跪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含了口酒,渡了过来。

本能的从他口中汲取,才一动便被他按住了手,眼眸又黑又沉,“不许动。”

荆修竹平时就爱惯着他,任由他搅风搅雨,这一说便真的不动了,任由他从自己身上爬下去,吃他的“酒心巧克力”。

宁见景怕疼,拽了个软垫子放在膝盖下,指尖慢条斯理地去拆巧克力包装,细白的手指衬着黑色的包装,极致的冲击陡然撞进荆修竹眼里,呼吸急促了下。

荆修竹呼吸短促发沉,咬着牙极力忍耐,“小王八蛋,别瞎玩儿。”

宁见景跪坐在地上仰起头,细长的眉眼间含着一点笑,“我尝尝苦不苦。”说着,双手捧着巧克力尖儿微微探出舌尖,轻舔了下。

荆修竹攥紧手。

宁见景舌尖绕了个圈,将巧克力全吞了进去,细细舔吮,但因为他没吃过总不得要领,只是本能的想咽下去,难受的双眼发红。

好半晌,他才吐出来,嫌弃地说了声:“没有酒味,假冒伪劣产品,退货。”

荆修竹朝他勾勾手指,“过来,我尝尝。”

宁见景爬起来,双手按在他的膝盖上倾起上半身,像只引颈的天鹅迎向他渡过来的一口微涩的醇酒,喉结一动送了下去。

“有了吗?”

宁见景一怔。

荆修竹好像并不是要吻他,只送了这么一口酒就送开了,手指按在他的唇上,声音缱绻柔软,“不用这么委屈自己,我舍不得。”

宁见景眼睛里因为不适含着一丝水汽,有种和他本人气质极为反差的纤弱感,仿佛依附。

白皙的脸颊微红,连耳根到修长细致的脖颈都透着一股粉意,原本清冽的嗓音染上了一丝柔软的哑意,“谁为了你委屈了,有病。”

“好好好,不是为了我。”荆修竹摩挲着他的唇,凑过去亲了一下又将人揽在怀里,低声叹息:“我的小祖宗。”

宁见景心尖滚烫,小祖宗三个字像是陡然落下的火炭,正正好好落在了最嫩的那一处,烫的他浑身发颤,呼吸都乱了。

他这辈子,被人奉承过,被人嫌恶践踏过,却没被人像是他这样心心念念地捧在掌心宠爱过,小祖宗三个字不是瞎说。

荆修竹对他,真的像是个活祖宗一样供着,任他作天作地,却从来不说改变。

宁见景别过头,看着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微微眯了下眼,荆修竹立即伸手给他挡住,侧过身替他遮住了太阳。

细微之处都面面俱到。

“老东西。”

荆修竹眼睛一瞪,恶狠狠地问他:“没大没小,叫我什么?”

宁见景靠近他的耳边,伸出舌尖学着他的动作,轻轻舔吻了一会,才极轻地送出了几个字:“我想去看看,我刚来俱乐部那天,你为我准备的房间。”

荆修竹一怔,随即又笑起来,指尖攥住他兴风作浪的手指掐紧了箍在背后,声音低哑:“进了门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你确定吗?”

宁见景没有回答,却仰起头微微闭上了眼睛,凑上来亲了他一下。

荆修竹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揽在怀里,安静地基地里两个人的呼吸明确可闻,阳光很烈,像极了他回应的爱意。

炽热,轰轰烈烈。

**

宁见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屋子里漆黑一片,随手揉了下眼睛,下意识“嘶”了一声。

门口传来“啪”的一声,灯光瞬间亮了起来,他坐起身,被子滑落到腰上,露出青青紫紫的指痕和吻痕。

宁见景蹙眉,在上床以前,他一直都觉得荆修竹这种分分钟要猝死的人是在下面那个,再不济,他也不能怎么着自己。

结果现在他明白了,在下面倒是在下面了一会,把他弄得死去活来也是真的。

“你这个一脸要猝死是骗人的吧。”宁见景去捞自己的衬衫,却被他捷足先登,拿在手里走过来。

荆修竹伺候他穿衣服,闻言笑了下,“我从来没说过我要猝死,也没说过我不行,是你自己联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见景沉默许久,真诚的评价:“你可真不要脸。”

荆修竹给他挨个儿扣完了扣子,低头咬了他的嘴唇一下,含含糊糊地笑说:“你下午不是这么骂的,我比较喜欢你那样骂我。”

宁见景回忆起他晕过去之前,颤着声音骂他的词,脸忽然一红,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滚。”

荆修竹握住他的脚往前一拽,伸手就要去往腰后送,吓了宁见景一跳,“喂,你干嘛!不能再来了啊!”

“不来了,我看看伤着没有,听话别动。”荆修竹抬了下他的腿,稍稍伸手检查了下,激地他腰一颤,“喂。”

荆修竹收回手,“还成,除了肿点儿没出血,回头睡前再给你上点药,好了,起来吃饭。”

“你个傻逼……”宁见景刚一开口,感觉那里被他一按,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说什么?”

“哥哥哥,松手。”宁见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被荆修竹治怕了,忙不迭挣扎着爬起来说:“我一会还有事儿。”

荆修竹一怔,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这都晚上七点多了,还有什么事儿?

宁见景爬起来飞速穿完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漱。

结束了出来时看见荆修竹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旁边摆了他们下午喝剩的那瓶酒,宁见景一看见它就头皮发麻。

荆修竹用这瓶酒都玩出了花,逼问他还要不要,借着他爱喝酒的事儿尽情折磨他,哪哪儿都送进去,像个畜生。

他久经欢场,却从来没跟人玩过这种花样,严海陈觉明他们玩儿的时候他也很少参与,大多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这会才知道,荆修竹一直说的舍不得他,一直忍着,是为什么。

老畜生。

宁见景坐下来,屁股挨到椅子的那一下颤了颤,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未来两周你离我三米以外。”

荆修竹把筷子递给他,“我看不行,我买不起这么大的床。”

“少装傻,我的意思就是你未来两周别睡一块了,你是不是活这么大没吃过肉,饿死鬼投胎吗?”宁见景忍不住咬牙,把嘴里的饭菜当成他咬个稀碎再咽进肚子。

“没吃过。”荆修竹倒是坦然承认了,顿了顿又说:“你家荆队已经尝过甜头了,并且食髓知味,怎么好让他一个人独守空房,这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该做的。”

宁见景筷子一顿,抬眸:“你说什么?”

荆修竹故作茫然:“我说什么了?”

“你刚才说的什么,合格的什么玩意?”宁见景略略蹙眉,夹起一筷子豆腐朝他扔了过去,“放屁。”

荆修竹稍稍偏过身子躲开,蹙眉道:“好好吃饭,浪费粮食要被农民伯伯骂的,老实点儿。”

宁见景“呸”了一声,“你敢说第二遍吗?别看荆大队长人前是个人人崇拜的大神,其实背地里话都不敢说第二遍,啧。”

荆修竹仍旧茫然:“我说什么了就不敢说第二遍?”

“老公。”宁见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都告诉你了熬夜不仅会猝死还会记性变差,说不定等你不到五十岁的时候就把自己叫什么都……”

话音陡然一停。

宁见景突然反应过来,筷子朝他一扔:“荆修竹,我艹你大爷,你套路我!”

荆修竹眼底含笑,放下筷子笑弯了眼睛,“乖,再叫一声。”

宁见景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没好气地说:“不叫,滚蛋。”

荆修竹拆了双新筷子,夹了一小块糖藕递到他嘴边,含笑压低了声音哄他,“来,吃点糖,嘴甜点儿。”

宁见景上午跟沈凯一块儿去宁氏大楼,就吃了个豆沙包,中午回来跟荆修竹在落地窗喝了点酒,肚子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这会也是真饿了。

他一向不是为难自己的人,从他手里抽过筷子,拿过另一只空碗递给他:“我不吃鸡蛋。”

荆修竹撇干净汤里的蛋花,给他盛了碗汤放在一边,说:“我过几天要回江城一趟,你跟我回去,还是在秦城待着?”

宁见景筷子停了下,想起自己也要去见一下亲生父母,再加上荆修竹的母亲不喜欢自己,就别跟他回去碍眼了,想了想说:“不去了,我还有事,你什么时候回来?”

荆修竹稍微思忖了下,“一周以内就回来。”

林德伟的事情,带他确实不大方便。

“我不在你就别回基地住了,空荡荡的条件也不大好,在陋巷住吧,那儿条件好。”荆修竹伸手,摸摸他颈侧的吻痕,“我不在,别出去拈花惹草,我才刚从没有名分的野男人扶正,不想就这么快失宠。”

宁见景咽下嘴里的饭,忽然笑了,“那可说不好,我陋巷里可太多漂亮姑娘了,还有一大群漂亮少年,你不在我就找他们伺候我。”

荆修竹手指一紧,掐住他颈侧,故作凶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宁见景动了动脖子去躲他的手,结果将领口扯的开了一点,单薄的胸前吻痕遍布。

荆修竹手指一松,心疼地问,“疼吗?”

宁见景垂眸看了眼,别过眼,“还行。”顿了顿,稍稍挪了下屁股,说,“那儿疼。”

荆修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说:“下次我轻点儿。”

宁见景眼眸低合,嘴里咬着一点排骨,含含糊糊地说:“少忽悠人,我都那样让你停下来了,你还越来越狠,弄死我你再去找个更好的,老畜生。”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荆修竹没听清,只听见他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控诉,估摸着是在骂他。

“骂我吗?大声点儿。”

宁见景放下碗筷,端起汤了喝一口,在他含笑的眼神里将碗放下,擦了擦嘴,足足过了两分钟,才把那句话说出来。

“我说,要不是我没你力气大,今天被干的就是你。”

**

吃完饭,宁见景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恢复了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从头发到衣角,哪哪儿都透着一股撩人气。

荆修竹靠在柜子边蹙眉,“穿这么漂亮出去干什么?”

宁见景走过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说:“出去应酬,乖乖在家等着爷回来宠幸你,别闹脾气。”

屋内灯光偏冷,照在宁见景脸上的时候莫名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我送你。”

“你送我去找漂亮姑娘玩儿吗?”宁见景低笑,伸出手搭在他颈后交叉欺近,“哥,你这么大度的吗?”

“你还有力气?”荆修竹凉飕飕的垂眼看他,“还想再来一次?”

宁见景松开手,也一脸冷漠,“不了,还不想死。”

他走在前头,荆修竹跟在后面,不自觉地看了看他的腿。

下午的时候他一直顾忌着他的腿,但却没怎么发现有异常,按照林述走失之前的脚伤,和褚姣所说的那种状况,他的腿是应该有无法恢复的损伤的,但他却没发现。

在那种情动的时候,他都克制的很好。

荆修竹又不由自主地想,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是林述,他只是宁见景。

他看着前面背影清瘦的已经开始步入青年的少年,他寄回去的样本还需要过几天才能拿到报告,他是不是林述,就快要知道了。

如果他是,他就稍稍准备一下告诉他。

如果不是,荆修竹更要告诉他,上几次他字里行间问起林述,明明就是吃醋的模样却不肯直说。

小傲娇。

他相信自己是一回事,自己对他坦白又是另一回事。

荆修竹希望他对自己坦诚,更不会对他有所隐瞒,不管是否相认林德伟,都应该由他自己来选择。

**

宁见景要去的地方像是个酒会,差不多到地点的时候他才知道,却没多问是做什么,也没问有什么人。

他没主动说,却在下车的时候问他要不要一道儿进去。

他穿的不算正式,但也不落寒酸,毕竟光凭着他的脸,就已经可以让这里头所有人都黯然失色了。

荆修竹穿的倒是普通,白衬衫黑长裤,头发甚至都没有精心打理,和这些衣香鬓影的人一比,像是个走错片场的路人甲。

“我就不过去给你丢人了,自个儿去吧,我在门口等你。”荆修竹伸手给他解开安全带,摸了摸他的脸交代:“身上有伤不许喝酒。”

宁见景点头,探头过来亲了他一下,“那你等我,很快就出来。”

“嗯。”

-

荆修竹坐在车里等他,关了车内灯,静静地坐着。

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母亲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从她对待自己从家里出来打游戏,两年不肯原谅他就能看的出来。

他不一样,母亲不原谅他,他可以死皮赖脸的回去,在她的冷眼嫌弃下连续吹自己两个小时的彩虹屁,然后把自己的奖杯摆在她入眼可见的任何地方。

但宁见景不行,他舍不得让宁见景看到冷眼。

电话很快接通,荆母冷声问:“打电话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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