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郑伯源站在进村子的那条路的中央,看到村子里很多人家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心不由得放下几分,李县令陪着站在一边,看着师爷指挥着人往村子口搬运已经拉过来的粮食,生石灰,还有一些别的生活用品。
李县令对郑伯源小声地说:“郑大人,昨晚上那位大人真的是羽林卫的大人吗?”
郑伯源扭头看着他,郑伯源身材高大,李县令身材一般,郑伯源这样看他,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之后,转过头,漫不经心的说:“李大人不是看过人家的腰牌了嘛,这个东西还能做的假吗?”
李县令赶紧摆手,说:“不是不是,我没有怀疑腰牌是假的,我只是奇怪,羽林卫i的大人怎么会来云安县呢?”
郑伯源心里冷笑,嘴上却是淡然的说:“圣上如何行事还要跟我讲明白吗?李大人这样问我,真是好没有道理。”
李县令心里惶恐,从郑伯源这里又没有讨得什么有用的信息,额头的汗一个劲的往外冒,他拿着衣袖擦了又擦,郑伯源自然是注意到李县令的动作了,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毫无表情,越是这样,李县令感觉到的压力越大,最后感觉自己腿脚有些发软,只能告罪一声,被师爷扶着去了路边,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
李县令有些担心这几年县衙里面的账本,原想着,就是一个破落侯府的子弟过来锻炼的,谁知道,竟然出现了圣上的亲卫羽林卫的侍卫,李县令抓着师爷的手,用气音问道:“县衙的事情可是都处理好了?”
师爷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李县令这才觉得身上轻松了些,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扶着师爷的手站起来,说:“咱们去帐篷里面歇一歇吧,这边也没有咱们能帮得上的事情。”
郑伯源扭身看着相互搀扶着走远的背影,鼻子轻轻的发生一声冷哼,这县令,算是做到头了,只是还不知道有没有掺和到别的事情里面,淼州上下,现在仅仅只是把楚怀圭抓起来,而楚怀圭现在又自杀了,很多事情就是想要查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所以,淼州下面几个县的县令,虽然还没有动,但是却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的等着来自京城的旨意。
天色大亮之后,吴慕岳带着一队人马过来,郑伯源看到许栀他们也都过来了,有些惊讶,赶紧过来行礼。
吴慕岳对郑伯源说:“现在情况复杂,我既不敢让几个孩子留在家中,又觉得这边需要更多的人手,索性就都带着过来了,你岳母在村子里怎么样?疫症是不是已经控制住了?”
郑伯源一边带着往自
己暂住的帐篷走,一边回答吴慕岳的问题,待到在帐篷里面坐定,吴慕岳说:“事情的经过有没有给京城写折子说明一下?”
郑伯源点了点头,说:“飞鸽传书送过去的,后面还有人带着情况说明快马加鞭走的驿站,毕竟,疫症是很重要的事情。”
确实,如果瘟疫控制不好,将会成为动摇国本的大事情,也不怪师爷跟李县令当时连解决的办法都不去想,直接就雇了人来准备烧杀村子里面的人。
吴慕岳点了点头,接着又微微的叹息,说:“这个云安县的县令,实在是不堪大用,情况都不查明白,就要把人都烧杀掉,这事拿着人命当儿戏啊,伯源,这件事情会引起一场风暴,你要做好准备。”
郑伯源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会引得朝堂震动,如果周家村的人真的被烧杀掉了,但是周家村这个地方还没有被好好的消杀,后面有可能还会引起瘟疫横行,而像李县令这样懒政不作为的父母官,整个大梁是不是还有,甚至是数量还不少呢?
飞鸽传书是羽林卫的人带过来的,这些侍卫明面上是永宁侯跟许荛找梁承帝借的,其实他们暗地里是为了保护陈玉园,而羽林卫的人,专门养了一种传输信件的鸽子,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启用这些鸽子,所以,在黎明时分,当这些鸽子飞到羽林卫在皇城的官署的时候,值守的羽林卫统领大惊失色,从鸽子的腿上拿下用蜡封好的信筒,当即就往御书房的方向跑。
梁承帝一直歇在御书房一侧的房间里,陈五福被小太监唤醒的时候,也是心惊肉跳,羽林卫的人夤夜送信,最大的可能就是陈玉园出事了。
陈五福顾不得规距了,直接就进了梁承帝睡觉的内室,轻声唤醒了梁承帝。
梁承帝听到陈五福三言两语的解释,沉着脸,穿着中衣就下了床,从陈五福手里接过那个还未开封的信筒,直接就去了御书房。
陈五福帮着剪开了信筒,梁承帝一目十行的看了之后,发现不是陈玉园的消息,总算是放了心,看到淼州治下云安县出现了瘟疫,心又提了起来。
陈五福想要问一下是不是陈玉园出了事情,又怕真是陈玉园出了事情,现在陈玉园身上系了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良久,梁承帝才低低的说:“不是阿园的事情,是云安县出现了瘟疫,不过陈兆慈已经赶过去了,正在隔离的村子里给患病的人救治。”
陈五福听了,这才算是放了心,安慰梁承帝道:“陛下,有陈兆慈在,患了瘟疫的人被就只好只是早晚的问题,陈家的医术在当今
可是数一数二的。”
梁承帝叹了口气,说:“是啊,数一数二的医术,陈兆慈还是个妇人呢,就能为了百姓带着人一个村子一个村的巡诊,就怕洪灾之后出现疫症,可是朕养着的那些狗官呢,做事情敷衍潦草,要不是这些人不作为,懒作为,毫无责任心,哪里会有疫症的出现?朕真是心痛啊。”
梁承帝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把手里的信筒一下子拍在御案上,使劲喘了两口气,低声道:“知道出现了疫症,不想着如何去控制,却要把整个村子都烧了,把人杀了,这是要做什么?这是拿着人命当作什么?朕费劲了心思,千辛万苦的就是选拔出来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吗?朕真是愧对祖宗,愧对黎民百姓啊。”
想到信上说的事情,梁承帝实在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抓起御案上的茶盏,使劲的摔在了地上,清脆的瓷器碎裂声音之后,陈五福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俯下身子劝道:“圣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