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能够收到不少的线索。”
县令听着,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但又有一定的顾虑。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惊动到人牙子后面的人?”
他沉吟着:“这件事情既然是牵扯到了衙门,光凭他一个人牙子是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力量的。”
寻常人家就算买奴仆,也一定是要查清楚身家清白的。
若不然出了事情,他们可承担不起责任。
白桃想了想,道:“那不如我们还是从房产这件事情上开始查起。这人毕竟是活物,万一是从外面哪里拐来的,搞不好还真就没有人能够认得出来。
可房子、地这些东西那是不会跑的。
如果有了什么问题的话,周边之人一定会有所察觉。”
县令一听这话在理。
“那咱们就还是先从房子上查起。”
他沉着:“我再让人盯着点儿市井街坊上的口音儿,如果有人听说到王玉东撞墙这事儿,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也能够让我的人及时制止。”
白桃点头:“也可以稍微的放出一些风声,把事情用咱们正在调查一些不合理买卖的由头,遮掩过去也就是了。”
“就这么办。”
两个人一拍即合,县令去安排了人。
等他安排完,再看看身边,发现除了衙门里头的人,几乎就没有什么可以支使的了。
“早知道后面有这么多的事情,我说什么也不可能让温岭就这么走了,至少也得给我扔下点儿人使唤啊。”
县令又愁的开始抓头发。
白桃没有接这个话。
她还是不太喜欢温岭那个自来熟的。
县令瞧着她也是不大想接话的样子,就没有再提这个话茬了,等人拿了钥匙之后,带着白桃去了那套死过人的宅子去。
说来也是巧了,这宅子离客栈和下马街那边,都不是很远,算是在两个地方比较居中的位置。
“这位置倒是不错。”白桃感慨了一句。
县令没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好的,嘟囔着道:“哪里就好了,前不跟村,后不着店的……你看着这边是房子多,但大多都是商铺,却又不是那种带院子能住的,大多都是前后门一打开,连着两条街,这会看着是繁华热闹,等晚点的时候,歇了市,各个店铺都关了门之后,那才叫一个冷清着呢。”
“我觉得挺不错的啊,这边离下马街不远啊,听说那边私塾学舍开的多。”
白桃笑着道:“我正想着给我家明明找个读书识字的地儿,听说那边有一家芝兰学舍的老先生,教学的很是不错,我本来是打算想要去看看来着。”
只不过这一个事儿接着一个事儿的,还没有机会去打听。
既然想要上门求学的话,手里怎么也得带点东西才行。
给这些文人送礼,总得讲究讲究,往人家的心坎儿里头送不是?
“你想把这小子送去芝兰学舍?”
县令一听白桃说到芝兰学舍,惊的直接就停了下来。
白桃略挑了下眉:“是啊,哥哥知道这个学舍?”
“那我可太知道了。”县令提起芝兰学舍,忍不住撇了撇嘴:“要说你选的这个,也挺不错的,至少在这个偏僻地方,没有一个人是能够比得上那老头的学识。”
他是从京城来的,对芝兰学舍的那位,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那老头,在京城开办学舍的时候,就小有名气了,国子监祭酒还时常上门求贤若渴、不耻下问的呢。”
“不过这老头不仅学识好,脾气也大,一句话不合心,就能直接把你赶出来。”
“国子监那老祭酒,都不知道被打出来多少次了。”
县令说着,叹了口气:“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人抽风一样,张贴了布告,把门下的学生全都逐出师门了,然后就一个人跑出去游历。”
“我原本也是没有想到,这个老头居然会来了这个地方……”
县令说到这儿的时候,脸色还有凄苦:“我要是知道他在这里的话,哪怕是跟家里头服个软,认个怂,我都不会来这个地方的。”
白桃听着,不免觉得有趣:“看来哥哥跟这位先生,还有些渊源呢?”
“也不能算是渊源吧……”县令说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惆怅:“按着规矩,我也应该叫他一声老师,当初我启蒙就是他来授课的,原本我爹倒也是有心想要让我拜在他的门下。”
“不过他嫌弃我资质愚钝,拒绝了我父母的提议……其实我哪里就愚钝,分明是他自己,不愿意掺和进世家贵族的事里头来,所以对外也定了条规矩,就是只收寒门子弟。”
县令撇了撇嘴:“当然这话,我也不知道真假,那老头并没有亲口说过这话,不过坊间一直流传着相关的话头,他也没有出来拒绝过。”
对于白桃想要让白重明去芝兰学舍启蒙的事情,县令倒还算是支持。
不过……“这老头的脾气着实不怎么好,而且对门下弟子,哪怕不是入门弟子,只是指导你几分,他也会要求格外严格。”
甚至还会动手打骂。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碰到这老头儿。你是不知道呀,我那天上门去拜访他,原本只是想着他到底是我的启蒙老师,本着尊师重道的原则,我知道了他在这里,总不好视而不见。”
“结果我去了之后,你猜他怎么着?”
县令想起来那天的事情,还依旧觉得心有余悸。
“哥哥该不会是被这位先生给考教学识了吧?”白桃笑着说道。
县令瞧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你还笑的出来!你是不知道,那天你哥哥我是被他给数落的,有多么凄惨。”
“我当时都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钻下去。”
如果不是他跑得快,指不定那老头就要拿鞭子抽他了。
就这,他现在还每天提防着,生怕这老头什么时候突发奇想,找到衙门来。
不过依着这老头对朝廷,对权贵的回避,十有八九是不会过来找他。
县令不偏不倚的说了句:“如果你想把你家这小子送过去学习的话,首先就得考虑清楚,他受不受得了老头那张嘴,如果受得了,那跟着那老头儿,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可如果受不了的话,十有八九这孩子的学习进度跟不上什么,还会在心理上造成阴影。”
就老头那打压式教育,稍微内心敏感、自卑一点儿的,都容易被刺激出病来。
“这个我倒是还没考虑。”白桃道:“我觉得最开始主要是想给我家明明启蒙,至于以后要走什么路,选择什么样的老师,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选择,我并不打算介入太多。”
她觉得一个人在读书识字,明白事理了之后,是能够有自己的主见,去选择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并且为之承担后果的。
倒是在一旁的白重明听了,急急忙忙的说道:“我都听桃爷的安排。”
“傻小子。”白桃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什么都听我的,就不怕我把你卖掉吗?”
她可还没忘,这小东西,在牙行外面的抗拒。
“怕。”白重明老老实实的说道:“那我也都听桃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