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一处院子外。

苏棠从马车里跳下来，回身去扶陆泊琛。

陆泊琛钻出马车，纤长的玉手蓦地出现在眼前，不禁愣了下，想起之前的失态之举，遂一言不发地避开她，从另一侧跳了下去。

“咳咳咳……”骤然的剧烈动作令陆泊琛身体不适，他捂住嘴巴，让咳嗽声尽量小一些。

苏棠早已将那件事忘在脑后，也没有多想，几步走上前去叩门。

门缓缓打开，探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看到苏棠先是一喜，耳尖双须控制不住地冒出来，视线往后看到陆泊琛，耳须瞬间缩回去，紧张地看着苏棠提醒道：“公主，猎……猎魂人！”

苏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他不会伤害你们的。”

然后回头望向陆泊琛：“过来。”

陆泊琛拖着疲倦的身子徐徐走来，一低头，望见小孩衣裙下露出的鲛尾，皱眉道：“她……”

苏棠拉他进来，边往里走边解释：“她叫簌恩，今年刚满六岁。”

陆泊琛回头望着簌恩笑了笑：“异族三十岁才算成人？”

苏棠点点头：“簌恩现在相当于人族两岁左右的孩子。”

簌恩跳走了两步，坚硬的地面磨得鲛尾生疼，遂跳入一旁的水池里，追随在苏棠后面。

陆泊琛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到处都有水池，水池之间有小溪连接，遍布整座宅邸。他看着簌恩无法变幻的鲛尾，奇怪道：“她没有饮过人血？”

“簌恩是在乌卿坊里幸存下来的孩子。”苏棠回头牵着簌恩的手，一个在路边走，一个在水中游，“鲛人需得孕育子女才能泣珠，肉身的能量消耗完以后，母体死去，有些还未窒息的活胎，便被岩寻及时剖离母体救出来，藏在赤塔里的血池中养活。”

陆泊琛大惊：“她是饮同族之血长大的？”

苏棠道：“别无他法，只有赤塔的怨气才能遮掩他们的气味。”

陆泊琛低声道：“这样被怨灵滋养长大的孩子，心智必然受其影响，他们聚集在一处，恐会滋养出第二个怨灵。”

“我已将他们体内的怨气引渡自身，现在，他们只是普通的海域子民。”苏棠望着簌恩天真无邪的笑容，也跟着温柔而笑。

陆泊琛忽然停住脚步，深望着苏棠道：“如此强大的怨念，你该如何化解？若有朝一日你被其控制，我应当用什么法子才能唤醒你？”

苏棠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就用天机扇杀了我。他们惨死他乡，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回到海里，天机扇是苏若以数万匹鲛绡熔炼而成的武器，怨灵看到它便仿佛置身于大海，你可趁他分神之际砍掉头颅，没有了肉身便不能兴风作浪。”

“原来，你早就做好打算了。”陆泊琛的眼眶忽然湿润，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天机扇，望着苏棠逐渐走远。

“噗通——”

苏棠闻声回头，只见天机扇半浮于水面，于是对簌恩道：“去捡起扇子还给叔叔。”

簌恩乖巧地游过去，捡起天机扇递给陆泊琛，脆生生问道：“这是你的吗？”

陆泊琛别过头不理她：“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