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桔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真实起来。
她的脑子嗡嗡直响,都听不清庆儿在说什么,只见他狰狞着脸,对着她怒吼,然后抓住她拖着往外走,最后扔上了一辆小马车,还把那个小乞丐也一同扔到了车上。
最后一路狂奔,直到回到镇西侯府,踩到地面上,她还觉得脚下软绵绵的。
一下车,就见惠然阴沉着脸站在这里。
惠然看着秋桔,只见她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一双眼睛空洞无光,整个人似丢了魂一样。
惠然见她这副模样,眼圈一红,最后眼里闪过狠色,一个耳光就抽到她脸上:“你个贱人!”
秋桔被打得身子一歪,险险就要摔倒,庆儿又把她给推直。
“走!”惠然狠狠推了她一下。
几人簇拥着秋桔一起跨进垂花门,往云棠居而去。
直到秋桔跪到叶棠采面前,秋桔这才恍了一下,回过神来。
秋桔抬起头,只觉得这个她熟悉而温暖的屋子一片冰冷,阳光从身后的纱窗透进来,明明很明亮,把一室照得精致而华贵。
这座府邸的女主人正尊贵地坐在自己面前,身披大红羽纱面的斗篷,内里穿着刻丝银底撒海棠花的小袄,下配暗花细丝褶缎裙。容貌华艳,那双略略妖艳的眸子,此时此刻落在她身上,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肃穆。
秋桔怔了怔,红唇不由嘲讽地勾了勾,想起往日,叶棠采这一身衣裳还是她给挑的布和花式!现在却穿着来审她!
“惠然你到外间。”叶棠采淡淡地道。
惠然怔了一下,走出了里间,但却没有出屋,而是隔着一层珠帘站在外间。因为她知道,叶棠采不是不让她听,而是给秋桔最后一丝体面。
除此之外,青柳、小月、白水和梅花也站在外间,站得整整齐齐的,珠帘微晃,瞧不清里面之人的脸容,但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我给了你机会的。”叶棠采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她知道秋桔的心思,最后也说清楚明白,褚云攀不纳妾,结果秋桔居然以卢巧儿的名义,给秦氏等通风报信。
叶棠采愤怒,秦氏等她还能拿捏,不当回事。
但一计不成,秋桔竟敢再使计,她想干什么?就算现在庆儿不汇报,她也猜出来了——
花钱给那些乞丐闲汉,说叶棠采的嘴,说她擅妒,不给丈夫纳妾,有违妇德,不配为一品夫人!这倒没什么,但她却为了自己的私谷欠,把丈夫的救命恩人都赶出府!
这条罪名可不轻,到时眼红褚云攀的仇人会联名跟御史弹劾,百姓们也容不她的“忘恩负义”。
若她事后还不给褚云攀纳妾,那就坐实忘恩负义和妇德有亏的骂名,到时全京城群起而攻之!
因为这个社会还是男人主导的,男人们自然想维护利于自己的法制。而那些贵妇们也会踩她一脚。
因为她们都忍让了、给丈夫纳妾了,哪里受得了偏偏只有她一个独享丈夫?
有时,把女人伤得最深的,反而是女人。
到时,就算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想着,叶棠采看着秋桔的眸子越发的冰冷:“我说过了,他是我的!他不纳妾!跟你说清楚了,说明白了。”
听着这话,秋桔“噌”地一声,火起。
这些时日来,她心里憋着的气,所受的委屈全都爆发出来,泪水一下子突突往下滑,像洪水缺堤一般,一双眼睛瞪得血红,“啊”地一声尖叫出声来:“你说明白了?他是你的?你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算什么?以前对我作出的承诺,算什么!”
叶棠采眸子划过厉芒,声音字字如冰:“本夫人什么时候给你许过承诺?”
“你出嫁之前,太太把你、惠然、我和露珠一起叫到房里,当时就说好,惠然当管家娘子,我和露珠长得好,给未来姑爷当妾的!”秋桔恨声道。
那时她觉得那是她人生中最风光的时刻。
她一直自恃美貌,也幻想过以后自己许是能当通房。当温氏真的这样决定时,她只觉得自己以后的路一下子就明亮了,也更加坚定和坚信着自己的未来。
但现在,却……
“你好像搞错了,那是安排!不是许诺!谁也不给你承诺!”叶棠采声音越发的冷,“别说他现在决定不纳妾,就算他真的要纳妾,就算我同意他,也绝不会是你!”
秋桔一惊,“你什么意思?你怎能这样……当初出嫁时就说好了,让我妾,当就姨娘的,让我给你……呜呜呜……”
叶棠采冷笑:“给我干什么?你自己都说不出口吧?”
秋桔小脸纠结得有些狰狞,唇张了张,却一个字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