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脸上的笑容这才真实了几分，如果是这样，她的脸面总算能挽回一些。

“太太，我先回去了。”春山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秦氏到卧室梳洗了一番，就出门了。

来到垂花门，却见康嬷嬷和章嬷嬷站在那里，却不见梅老太君。

秦氏轻轻的皱起了眉：“老太太呢？”

章嬷嬷说：“老太太这几天因着郡主的事情而病情加重，连站都站不起来！空居那边又是请医，又是问药！太太竟然还不知道？呵呵！”

秦氏脸上一僵，一张脸登时胀得通红。

康嬷嬷也是脸有尴尬，毕竟葛兰郡主是宗室之女，她作为娘家人，也觉得没脸极了。

康嬷嬷呵呵一笑：“太后娘娘也担心老太君，我刚刚瞧老太君的模样，这病情实在不轻！还是让章嬷嬷到娘娘跟前回个话，娘娘才得以放心。不早了，夫人，章老姐姐，请上车吧。”

“好。”

秦氏和章嬷嬷陆续上车，朱轮华盖的大马车出了垂花门。

半个时辰后，终于进了宫，接着上了软轿，不一会儿就来到寿安宫。

二人被引进殿里，只见一名八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榻上，满头珠翠，显得华贵至极。

“参见太后。”秦氏二人连忙见礼。

太后抬头看了二人一眼，“怎么不见梅老太君？”

“回娘娘。”康嬷嬷道，“老太君卧病在床，实在是出不了门，只好让她跟前的老奴进宫回话。”

“哦。”太后点了点头，一脸担心遗憾的模样，“那夫人和嬷嬷都坐过来吧！”

“谢娘娘。”秦氏和章嬷嬷落座。

太后看着章嬷嬷道：“老太君最近身体还好吧？”

章嬷嬷脸部肌肉抽了抽，刚刚才说了卧病在床，还问什么好不好的？脸上只笑：“回娘娘，老太君的身体素来不太好，近日天气忽冷忽热的，所以才病情加重。”

只见上面的太后道：“哀家这些年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太后微微一叹了，接着就细细的问章嬷嬷梅老太君的病情，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聊到了过去。

“这个季节，花儿倒是开得好，但哀家这身老骨头倒是闻不得这些花儿。独独除了梅花。”太后一脸遗憾的说。

秦氏连忙笑着说：“说起梅花呀，咱们家里的梅花庄子也算小有名气，太后娘娘瞧着气色不错的样子，要不，可以到我们家的梅花庄子来走动走动。”

章嬷嬷膈应了一下，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这梅花庄子是三爷的东西，她居然张嘴就说自家的，还借花敬佛，邀请太后到梅花庄走动。

“哦，是吗？”太后轻轻一笑，“那哀家回头等哪天老寒腿不犯了，就出门去赏梅。”

“对。”康嬷嬷附和着，“娘娘将近二十年没出过宫了，如果真的得空，到外面走走也是好的。”

“唉。”太后却是微微一叹，“咱们宫中的梅花以前也不比外面的野梅逊色，可惜懂行的人没有了。走了二十多年了吧！”一脸怀念感叹的模样。

“是啊！”康嬷嬷点头。

“懂行的人？不知娘娘说的是谁？”秦氏道。

太后笑道：“你也应该认得，算起来，那个时候你应该也嫁到了褚家，嫁进京城了。哀家说的是先皇后萧氏。”

秦氏一惊，萧皇后，她当然知道。

但太后今天若不提，她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也快要忘记现在的郑皇后是继后，前面还有一任皇后。

当时她也才嫁过来没多久，接着就发生了萧家通敌之事，当时褚家的气氛也很凝重，毕竟同为将门世家，多少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接着就换了一个皇后。

种种原因，萧皇后算是成了京中禁忌，大家能少说起她就少说。

哪里想到，太后娘娘今天突然就说起她来。可知道，梁王才毒害太子，逃出了京城！

“萧氏可会种梅花了。”听太后笑了笑，“她是个舞刀弄枪之人，唯一文雅之事也只有整理梅花。她在那几年呀，宫中的梅花引得那群文人赖着不走，说呆在那里能写出千古绝唱。”

说着得笑了起来，秦氏和章嬷嬷连忙陪着笑。

“可惜了……”太后摇了摇头，满脸怀念，突然看着章嬷嬷：“对了，萧后以前跟梅老太君关系最好了。”

“可不是。”章嬷嬷点头，“虽然老太太比先皇后大上许多，但二人都爱舞刀弄枪，都是领过兵、出过征的女子，所以共同话题多点。”

太后说了：“哀家只记得，萧后特别爱给梅老太君赏赐东西。”

章嬷嬷一怔，疑惑道：“有么？”

“啊？”太后摸了摸头，“时间久了，哀家记得不太清楚。”

章嬷嬷笑着打趣道：“一定是太后娘娘记错了，先皇后可是最烦这些琐碎事情，就算是有，也该是节日之类必须赏下去的。都是宫中的嬷嬷给安排。不过，老奴记得有一次……记得特别深刻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是赏赐来着。”

太后耷拉的眼皮抬了抬，聚精会神的看着章嬷嬷：“哦？”

“那该是某个冬天吧……”章嬷嬷想了想道，“那日……是个什么宫宴来着……对了，是现在的郑皇后的生日宴，我们老太太来参宴，先皇后却生病了。老太太就顺道来看她，她就指着自己的妆桌说，那里有几件首饰，她不喜欢，让我家老太太拣回去。”

“我家老太太当时不敢，谁敢拿皇后的首饰啊！但当时先皇后却坚持，我家老太太揉不过去，就把桌上的两个簪子并两个镯子拿了。先皇后道，这些东西回去后就用，不要供着或藏着。有喜欢就自己戴着，觉得不适合自己的，可以送人。我家老太太看她那模样似乎有心事，但想着二人交好，就遵循她的话，把东西拿回家了。”

太后老眼微闪，秦氏脸却黑了，家里原来收着这些好东西！但她却一见没见过！

“老太太把东西拿回家后，没过多久，就出那件事了……”说着，章嬷嬷就不再作声，那件事是什么，大家都清楚，萧家被诬陷通敌，萧皇后被废。“所以，那些东西也没敢送人，就放在家里。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也没动的。直到去年秋天，老太太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那些东西来，就翻出来看。不想那天三奶奶过来了，老太太就送了三奶奶一只镯子。”

秦氏的脸色更难看了，去年秋天，正是褚云攀出征，生死不明之时。那时家里别说多艰难了。

但那个老不死，都已经记起那些东西来，居然也不告诉她。

秦氏呵呵两声：“我记得去年书姐儿正在备嫁妆，但家里艰难，实在是置办不到好的东西。老太太手里有这么多贵重物什，也不给书姐儿添一些。”

章嬷嬷冷笑一声：“老奴还记得那段时间，老太太抽了大姑娘一巴掌！你说为什么不给？”

秦氏脸色瞬间青白一片，对了，那时他们闹着让叶棠采在皇上跟前为褚妙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在那里哭闹个没完没了，老不死突然跑出来，打了书姐儿一个耳光。

太后嘴角抽了抽，这明摆着就是讨厌褚妙书，不给！

“娘娘，时间不早了。”康嬷嬷道。

“哦，是吗？”太后看了看不远处的刻漏，“已经午时了，快让人摆饭。褚夫人今天就陪哀家用饭吧。”

“是。”秦氏连忙答应。

康嬷嬷扶着太后起来，一行人便出了西次间，去了饭厅。

这时，一旁的凤凰插屏后转出一个身影，却是正宣帝来。他脸色苍白，正被蔡结扶着，显然身体虚弱却硬撑着起床的。

“蔡结，你以为如何？”正宣帝眼神沉郁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