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凉没察觉到异样,点点头:“不错。我燕国丞相姜攸,尚公主,出有一子,便是姜夕英。”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魏凉始终拧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儿客套一番,便把他打发走了,看着男子走路飘飘的,还陷在思绪中,她不禁好笑。
这小将军怎恁的呆,她从来没见过男人来伶巷了,还能走神的。
直到背影消失,姜儿脸上的笑才敛去,重重舒出压抑的气。
姜夕英,她当然认识。
乌衣巷的见面记忆模糊,后来她顺着名字查了,陈年旧事就翻了新。
燕国丞相姜攸,尚公主姬华,仅育有一子,便是姜夕英。此外姜攸数名妾室,庶子女十几个。
她姜儿,便是其中一个,曾经。
五岁那年,她被自己的父亲姜攸,亲手送到了绿水巷,一日之间从贵女变为了女伶,要仰着头看这世间的贱籍。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姜儿低头呢喃,眸底晕开了一片凉薄。
没想到第二天,来伶巷都能走神的某人又来了。
自然引得绿水巷轰动,盯猴子似的盯着他走进姜儿的房。
姜儿行礼,心中与自己确认,昨晚睡得好,一定不会再发癫了。
就算第二次,魏凉还是有些手足无措,走到案前,瞧了好久:“坐……坐这儿?”
姜儿好笑,这人是把芙蓉帐销金窝,当成龙潭虎穴,还是千军万马的战场了?
看出女子笑意里的揶揄,魏凉搓了搓手,这才坐下,然后拿出沉甸甸的一袋,放到小案上。
“你们这一行的规矩叫什么……捧?”
“捧?”
姜儿重复了一遍,有点不相信这话能从魏凉口中说出。
但见男子神色认真,不似随口,她遂打开了看,唬了一跳。
足实的金饼(注1)。这一袋,别说捧人了,绿水巷都能买下来。
姜儿第一次见这么多钱,人都愣了半刻,然后再次清点,确认数目大到吓人,她看向魏凉。
“不够么?我不太清楚你们的规矩,若是不够,我再回去取。”魏凉抢先发话了,起身要走。
“贵人留步!”姜儿慌得叫出来,这都不够,绿水巷得成南天门了。
顿了顿,姜儿灌了盅茶,润了润嗓子:“贵人这是要捧妾?”
“你昨天的话,我认真想过了,以前是我思虑不周,不懂你的难处。”魏凉很认真的道,“姜夕英的事,或者说以后更多像姜夕英的事……咳,我的意思是,最稳妥的方法是……不如我……”
魏凉摸摸鼻子,说不下去了。
姜儿听得晕乎乎的,那一刻她无法形容上涌的心情,竟是微微痛的。
按理说得贵人捧,还是家底厚的,任何一个伶都是喜的。
但姜儿不明白,自己竟然是痛的,至于她再次确认。
“魏小将军,你懂捧的意思么?”
“我懂。还有正式设宴,告之诸道,我会安排。”
魏凉答,正坐起来。
姜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伶,是贱籍,嫁娶这两个字挨不到妾等身上,只能捧。也就是说,除了寻常的听曲,赏舞,捧伶的贵人还可以……在捧某个伶的期间,真正做那人的相公,旁人轻慢不得……”
“所以我才问你够不够。”魏凉打断,加重语调。
姜儿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