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是有期限的,不是规矩定的,而是本来就寻花问柳的乐子,谁还能真的一辈子栓死一个。
最短的捧个几天,最长的捧个几年,捧伶的金,就相当于买卖,“买”下那个伶,期限内就“属于”一人。
而案上那袋金饼,不是魏凉不知数,也不是来买绿水巷,而是要来买一个期限——
那个字眼,姜儿不敢想了。
一生一人,不是伶该有的。
就算有,也不该是魏凉。
姜儿脸色几变,心里辨不出是甚滋味,走神起来。
魏凉没等到回应,想了想,带了歉意:“是凉莽撞了。不如三天以后,凉再来拜访,望你好生考虑。”
言罢,男子留下那袋金,辞去,沿途女伶夹道欢送,热闹得很。
姜儿却觉得很安静,什么都听不到,脑海就剩了魏凉那些话,嗡嗡回荡。
不真切。
接下来的三天,绿水巷都觉得姜儿中魇了。
把自己锁在房里,也不点灯,动静全无,嬷嬷几次隔着墙敲门,确认她人还周全。
对于燕国,三天不过是一春的寻常。
对于魏凉和姜儿,三天却是一辈子的孽。
尤其是姜儿,她在余生无数的长夜里问过自己,如果当时答应了,她和他的命运,是不是会有不同。
错过不是错,是过。
过了,就是过了。
当然都是后话。此时此刻的姜儿三天后从房里出来时,绿水巷众人唬得不轻。
女子蓬头垢面,赤着脚,小脸死白,目光深处却有疯魔般的火光,亮到如同回光返照。
她“死”了一次,去往自己选择的“绝路”。
嬷嬷预料到什么,惊呼:“姜儿你千万不要犯傻!如斯相公千载难逢,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忘了嬷嬷告诫你的?妾如丝萝,愿托乔木,这是伶唯一的出路!”
“妾如丝萝,愿托乔木。”
姜儿低低的重复了这句话,声音嘶哑到极致。
嬷嬷看了眼巷口,急得跺脚:“魏小将军已经来了,你去梳洗梳洗,好好再考虑下!”
姜儿默默点头,等她再见到魏凉时,后者有一霎愣住。
女子似乎有哪点不一样了。她是特意打扮过,但是,不是以伶的身份。
云鬟高耸,是端庄的仕女髻,淡眉轻胭,是雅致的闺秀妆,身上一袭青衣广袖,有春水般的色泽,更是最近名门中时兴的苏吴丝锦,价值不菲。
这从头到脚都不符合伶的打扮,放到女子身上,却丝毫没有违和之处。
魏凉讶异。
妆面谁都能画,锦衣谁都能穿,但有种骨子里的东西,让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了姜儿。
姜儿取来那袋金饼,还给他,她练习了整晚的话,当着他面,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魏凉明白了,瞳孔有一瞬扩大:“……想好了?”
姜儿想点头,头亦是不听使唤,浑身都僵着,呆在原地。
魏凉沉默良久,才伸手来接,衣袖缩上去的片刻,姜儿瞥到他小臂上的伤,血痕见骨。
“贵人受伤了?”姜儿脱口而出。
注释
1.金饼:金饼,又称饼金,为汉代货币之一,黄金在春秋战国时期便有作为货币和馈赠的记录,至战国时广为流通。(来源:搜狗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