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凉眉梢一挑:“兄长来责问我?弟弟我还没先问过兄长,为何要把她带到战场,置她生死于不顾!”
很是意外的还嘴。
魏沧蹭的一声,火上来了:“你果然是被她蛊了心,竟学会顶撞长辈了!伶人馆逛多了,学会了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今天敢顶撞长辈,明天是不是就敢欺师灭祖了!”
魏凉脖子硬得很,驳斥:“兄长明知道我和她……还一声不吭就把她带去战场,那种地方,是拿定了要她的命吧!不仁不义,焉能为大丈夫!”
“怎么,你今儿是要为她出口恶气?”魏沧怒极反笑,一把将身侧的佩刀扔到他面前,“刀给你,我不躲,要砍要杀随你!就让我看看,魏家出了个多么感天动地的痴儿!”
刀坠地,哐当清响。
房里陷入了凝滞。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空气僵得很。
良久,到底是魏沧,想起姜朝露上门来说的那番话,软了语调:“罢,到此为止,以后这种事都不会有了。”
魏凉一愣。
魏沧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是馋女人的年纪了……但不能是姜朝露。”
魏凉变了脸色:“兄长知她身份了?”
“她来……”魏沧话锋一转,打了个马虎眼,“姜夕英这次癫得厉害,我回来后去姜家瞧了他,听了些漏。”
魏凉的指尖在箭袖里攥紧了,指关节发白起来:“里面是否有姜家人的意思?”
魏沧摇摇头,看出魏凉的紧张,冷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听说你这阵子,调动了魏家势力,查当年发生在姜朝露身上的变故。”
“她没有说实话,很多,我想知道她的难处。”魏凉眸光微黯,没有隐瞒。
魏沧火又上来了:“不止吧?还有那些进贡用的药材,野参黄芪何首乌黑枸杞,不分青红皂白的,连鹿角也有。你这阵子也向族库支了不少。”
魏凉看向房梁。
魏沧感觉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而拿他没法了:“其他的我可以不管,但查姜朝露的事,你立马罢手。姜家当年就封了口,你不要去揭他族的禁忌。”
顿了顿,魏沧加了句:“再说了,她没有说实话,是因为她不想。她有自己的想法和顾虑,你不要太实心眼。”
魏凉没吱声,感觉是默认了。
魏沧吁出满腔闷气,缓和过来,他看着已经出落得气宇轩昂的少年,眸底多了慈爱和不忍。
他们同母所出,他到底是长兄如父,长了二十来岁,那就是半个父亲。
“这次得胜归来,九死一生。王室背后用的手段,让我差点折在回城路上,多亏百夫长老戚舍身相救,我们一家才能团圆。”魏沧吩咐下人去请客,噙了笑,“老戚将他的女儿托给我,我将她带回来了,从此她就住在我魏家。来,你认识认识,进来!”
最后两字是对候在廊下的客所说。
魏凉下意识的回头。
见得一名少女怯生生的向他行礼,声音发着颤。
“戚萍,见过魏小贵人。”
魏凉一颗心,咚咚咚的,坠入深渊。
绿水巷西阁,石砖结了青苔。
姜朝露开始还吹埙,后来吹着吹着就流泪,最后埙也不吹了,成天坐着发呆,看庭中那棵枇杷树。
深秋时节,枇杷花荼蘼,雪似的。
可惜再也不会落满某个人的肩头了。
也不会倒映在她眸底了,这一生最好的光景。
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