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吾君姬照懒洋洋的,倚在狐裘绒毯里:“迟了?”
“行前遇到了普圣的师兄,故多请了道佛偈。”姜朝露将准备好的说辞搪塞过去。
姬照眉梢一挑。
姜朝露心虚,连忙岔开话题:“妾是贱籍,君上岂可与妾同乘一车?这不合礼数,再说了,妾并不知君上会亲自来接……诶!”
话没完,姬照就伸出手来,一把将女子拉了过去。
跌在姬照怀里时,姜朝露一个激灵,就明白了这同乘一车的用意。
“君上……不合礼数……”姜朝露下意识的要挣扎。
姬照却力道轻柔又不容抗拒,按她在自己怀里,似笑非笑:“你又不是名门的贵女,讲礼数作甚?”
姜朝露失言。
她脸颊边是姬照的胸膛,温度上升,她抬眼是姬照的眼眸,深处点燃了火星,她懂该懂的事,于是知挣扎无用。
横竖是她自己选的路。
“卫细作之事,是否与君上有关?”姜朝露盯着上方的眼眸,话锋一转。
姬照耸耸肩,不置可否。
“……妾,既已入棋局,会好好听话,求君上,不要牵扯进魏凉。”姜朝露换了个说法。
姬照目光一厉,猛地俯身下来,咬住女子耳朵:“姜朝露,听好了……以后他会是你的臣子,我不想听到你,直呼他的名字。”
姜朝露的关注点在前三字:“君上知妾身世了?”
“封君身边的人,哪怕是奴仆,谁不是调查得清清的。”姬照语调嘶哑,奈着性子道,“我不会说出去,但姜朝露你记住了,你说的,你会好好听话。”
姜朝露沉默,竟有点走神。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这是姬华给她的名字。
屈子的词,芳草高洁,是好名字,却不想她这一辈子,都要是泥泞里的烂草了。
“在想什么?”姬照的声音传来,噙了寒意。
姜朝露悚然一惊,连忙视线回焦,看向男子:“在想……君上会不会太急了点。”
姬照寒意散去,伸出修长的指尖,挑起车帘一角,示意姜朝露瞧那四角车檐。
铃铛。
车顶每个檐角都挂了串铃铛,车晃起来,叮铃铃响,任何动静都能被掩了。
轩车是大红猩猩毡的车帘,雪沫都飘不进,车内狐裘绒毯铺地,暖和得很,还有数个汤婆子软貂垫,躺下就跟躺在云里般,和外面的寒冬简直是两个世界。
鸳鸯被底暖,玉鱼嬉戏来。
无需芙蓉帐,别有洞天欢。
姜朝露惘惘的伸出手,雪风吹来一瓣梅花,落到她掌心。
——落花落了那少年满肩,梦似的,是时候醒了。
姬照放下车帘,梅花悠悠飘到狐裘绒毯上,被他没留意,随意就碾碎了。
姜朝露凄凄一笑:“是我命。”
顿了顿,她释然一笑:“……无悔命。”
……
姜朝露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她听着车外呼啸的北风,洒落的大雪,和喘息搅杂在一起,世间显得不真切。
是在梦里么,有那个少年的梦。
鲜红的花瓣飘落,盖住她的身子,就像她的坟茔。
“子明,我字子明……”好像有人在她耳畔呢喃。
还有铃声,急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