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群臣离去后,魏凉没动,就站在恢弘的大殿里,盯着他。
“寡人说,退朝。”姬照重复。
“……你知道她要死了么?”魏凉驴头不对马嘴的问。
话音刚落,阴风划过,刀刃就搁在了他脖颈。
“放肆!”暗卫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刀刃见血。
姬照眉梢一挑:“敢这么跟你主子说话,魏子初,你是越长大,越想死了?”
魏凉直视姬照,又道:“王上知道臣在说谁。请王上回答,臣也好死而无憾。”
姬照语调阴鸷起来:“……你不说,寡人如何知道。”
魏凉嘲讽,一字一顿:“姜,朝,露。”
姬照眸底的寒气顿时像放出笼子的野兽,刹那间攀升,达到临界点,魏凉感到脖颈间的刀刃蓄势待发,只消眨眼,就能砍下他头颅。
君王一怒,死生瞬间。
魏凉平静的,执拗的,如从前初出茅庐的少年般,目光无惊无惧。
诡异的事发生了。
姬照突然笑了,很开心的笑,暗卫见状撤走刀刃,殿内春风和煦,简直和上一刻危机是两个世界。
魏凉摸摸脖颈间的血,确定自己没做梦。
姬照笑得露出两圈大白牙:“子初,你忘记了么?姜朝露,她是在生兰公主的时候没的,她豁出命去,也要留下和寡人牵系的血脉。”
魏凉头皮一麻:“兰公主?不是王上您和薄姬……”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兰,是寡人和她的孩子,寡人的第一个孩子,女儿像她……”姬照继续开心的笑,是初为人父的得意,向魏凉炫耀。
魏凉却根本笑不起来,眉头蹙成结。
兰公主,是今年秋天,韩国来的薄姬,为姬照生下的。
王后嬴姬受孕甚艰,秦国和燕国都没了耐心,加之钦天监卜筮,说薄姬怀的是女胎,两国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薄姬生下了这个孩子。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姬照赐名,兰。
然而月余后,薄姬红颜归西,两国也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暗暗松了口气。
“有流言关于薄姬是如何没的么?”魏凉问身后的暗卫。
暗卫瞧了眼王座上笑着的姬照:“悼文里说,是犯上怒。”
魏凉摇摇头,再问:“……医官可有给王上瞧过?”
暗卫不明所以。
魏凉指了指脑门。
暗卫脸色微变,目光闪烁起来:“魏小将军您管这么多作甚,乱世更迭频繁,王位跟转陀螺似的,反正您魏家有军功,谁来都亏待不得。”
魏凉心里凉气直冒,跪安出来回了家,看见魏沧在院子里磨刀。
“兄长,您不觉得王上有点不对劲么?”魏凉开门见山。
“……你冲撞王上了?”魏沧反问,压着不满。
魏凉沉默。
魏沧怒火中烧:“还说你弱冠了,懂得收敛脾气,怎么碰上姜氏的事儿,就还是毛毛躁躁的?他但凡一日坐在王座上,就一日是我们的主子!你若自己不惜命,就别说你姓魏!”
长兄如父。这番骂很是直白,劈头盖脸的。
魏凉踌躇着还嘴:“兄长,不仁不义,哪怕是王上也枉为君子。”
“你跟主子讲什么仁义!”魏沧怒极反笑,长叹道,“罢,你这弱冠了还是不改本性,都是踏入官场的大人了,还跟少年时没两般,是我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