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一瞬间,魏凉眸底重归平静,他主动道:“不错,就是要靠子沅嘛,兄长怒我弃权一事,早就气得不管我了。”
心平气和,甚至带了点调侃,看不出丝毫破绽。
没谁敢说话,席上的气氛继续诡异。
魏凉始终面色不改,呼吸不促,淡定的直视姬照。
而姬照也直视他,挂着一抹喜怒难测的嘲讽。
姜朝露能感到脖颈发凉,是冥冥中的刀尖,碰到皮了。
只差分厘,就能刺穿骨肉。
可怖的停顿良久,姬照打破凝滞:“子初将才,靠程家庇荫是辱名尔,你若回心转意,想出仕边疆了,寡人给你特许擢拔,如何?”
姜朝露咚的心落地,腿脚还因后怕而发软。
旁边程鱼也抹了把额头,满手的汗。
然而,眼看着就要柳暗花明,魏凉下一句话,让气氛再次凝滞。
“臣斗胆,请辞边疆……”魏凉抱拳,正色道。
“小将军莫意气用事!”猝然接话的,是颤抖的女声。
宫人看过去,朝露夫人,姜姬。
惊心动魄的僭越,让宫人的表情都玩味起来。
而姬照,更是骤然,微眯起了眼。
姜朝露成了众矢之的,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滔天的后悔和恐惧袭来,让她面如死灰,整个人都发抖起来。
为什么会那么蠢呢?明明都忍到这一刻了。
但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听见他说不去,她的理智,就没控制住身子。
局里十面埋伏,局中人度日如年。
姬照拿过酒壶,咕咚咕咚先灌了酒,开口:“……子初素有功名之愿,如今无故请辞,确实匪夷所思。”
魏凉笑笑,腰杆挺直,一字一顿:“臣是武将,武将之骨,只可碎,不能折。”
刹那间,他眸底迸射出无尽刀光,映亮这乱世永夜。
再见,沧海桑田之后。
少年,却永远是阿葳的,不悔的少年。
当晚,姬照歇在了朝露宫。
宫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抬进来的,说是酒喝多了,提前离席。
家宴那边,寿星程太后,留了几个亲近的宾客,还在谈笑言欢,估计要通宵点烛了。
至于魏凉,程鱼怕他再说出惊心动魄的话来,和魏沧联手找了借口,强行把他撵出宫了。
魏凉一走,姜朝露的神魂就被抽空了。
也找了不胜酒力的借口,向程太后告了罪,自己回了宫,没想到不多久,姬照就被送了来。
“太后的寿辰,酒都是薄酒,也能喝醉?”
姜朝露看着躺在榻上的姬照,很疑惑,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
太过于……
仁慈这个字,姜朝露说不出口,但确实是意外,屡次给了他和她台阶。
宫人端了热水来,姜朝露拧了帕子,凑近姬照,准备给他擦脸,妃眷的义务还是要尽,演戏演全套。
姬照却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姜朝露的手。
姜朝露浑身一僵,扯扯嘴角:“王上,醒酒汤马上就来,妾去给您备干净的寝衣,汤池的水也放好了,您先行沐浴?”
姬照微醺的眸,就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满脸贤良淑德,真的是,美梦般的合格。
姜朝露见姬照不说话,以为他真醉了,试探:“连王上都能喝醉,可见席上的酒烈,酒入喉嘴没门,旁人有些话,王上莫当真……!”
话掐断在惊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