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沉默良久,魏凉突然一句:“……我真的讨厌你现在的封号,御妻虽然是末等,但却带有一个妻字……你明明是我的妻,阿葳。”
男子的话透着委屈,还有一股毫不掩饰的嫉妒。
姜朝露心猛地一窜,又酸又痛,差点就要实话实说。
但她到底忍住,红着眼笑笑:“封号而已,不是真的,我当然是你的妻,是你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妻。”
“这就是了,阿葳你记住,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魏凉拉住她手,语调不稳,“所以,千万不要瞒着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做傻事,好不好?”
姜朝露抿抿唇,想答应,却怕一张口,自己流泪。
魏凉加重语调,近乎于哀求:“……求你。”
“好,我答应你。”姜朝露看不得他这样子,脱口而出。
然后她就泪下来了,她这辈子撒过很多谎,却没有一个谎,如今天这般痛心彻骨。
她如何能告诉魏凉呢?
以命相赌的复仇,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而外堂屏风另一边,姜纫佩惊讶的捂住嘴,逼迫自己蹑手蹑脚的离开。
三书六礼娶的妻?
一个是寺人,一个是妃眷,这种话简直是……
大逆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姜纫佩心乱如麻,热汗涔涔往下滚。
是她和姬照提前赏梅回了来,听说姜朝露醒了,总归是她鸠占鹊巢,便想来打声招呼,没想到听漏听到不得了的了。
于是直到王驾回京,姜纫佩都拿不准主意。
回宫顾不上歇脚,她就趁着回门的机会,把事情告予了姜攸。
燕国习俗:女儿出嫁一段时间后,都有回门,妃眷庶民都是一样的。
故姜纫佩屏退宫人,将自己听到的告予姜攸,急得问他:“父亲,女儿该怎么办?若十一妹真的和魏凉行过三书六礼,这是诛九族的大逆啊!”
姜攸开始也骇了跳,待镇定下来,他冷笑:“诛族?她又不是我姜氏族人,诛哪里的族?你是姜朝露,她是冒牌的!”
姜纫佩摇摇头:“是,就算父亲改了女儿的字,也改不了王上的说法!当初是王上发话,说她是您的女儿,那她犯了大逆,我们都要连坐的啊!”
姜攸拳头攥紧,狠狠一啐:“当年就该把她送到南越去,今天这些事都不会有了!”
听到南越字眼,姜纫佩想起什么,微眯了眼:“可女儿听说,当年父亲还想在南越找个好人家,让她吃穿不愁呢。”
“嘁,那是景吾君托我吩咐人牙子的!”姜攸一时间没管住嘴。
等他反应过来,姜纫佩的脸色已经变了。
“子秋,你怎么能和她相比?你是父亲最疼的女儿,你不要多想。”姜攸立马挂上一副慈父微笑,安抚姜纫佩。
姜纫佩看着他微笑,第一次觉得陌生,她失神道:“父亲,女儿已经不字子秋了,女儿字朝露……是您亲自改的。”
“是是是,朝露,你才是父亲的姜朝露。”姜攸语重心长,窸窸窣窣的找出某拓名册,“这是姜氏在后宫的势力名单,你随便用。她的事,你帮父亲去查,查到了就告密给王上。”
顿了顿,姜攸加了句:“你放心,诛族的事不会发生,我自有办法。”
姜纫佩接过名册,头耷拉下去了:“不会发生的意思是,弃车保帅……我和十一妹都会死,作为车,是么?”
片刻凝滞。
姜攸的慈父皮囊炉火纯青,颤巍巍的抹泪:“你是我姜氏的骄傲,难道不该为父亲,为家族做出一点牺牲么?难道你不知道感恩么?难道你要父亲和家族提心吊胆的过一辈子,竟要做她的帮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