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魏沧一行到达吴燕边界,恰是黄昏时分。
老远就看见吴国那边,另一行人已经等候良久了,夕阳在他们身后渐沉。
魏沧下马来,走进前,看着当头的两名气度威严的官吏,略有警戒和迟疑:“诸位是……”
魏沧的夫人钱姬跟上前来,惊喜的拉拉魏沧:“夫君,这位是我们吴国的丞相,霍冲霍大人,那位是金陵苏氏家主,苏勇苏大人。”
“魏将军。”霍冲和苏勇当先揖手,态度和蔼。
“原来是霍相和苏大人!沧有礼!不知沧如何当得起二位,前来国界迎接?”魏沧立马躬身回礼,但眸底的警戒还是未散。
霍冲主动表达善意,也不啰嗦,大大方方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方玉盒。
打开来,盒中两枚虎符,惊心动魄。
“霍相这是何意?”魏沧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后退,警戒愈发浓了。
“这是吴国的发兵虎符,代表着吴国的三军军权。”苏勇出声解释,竭力放缓语调,“本来一枚虎符在将,一枚虎符在君,但清平君走之前,拿到了两枚虎符,让我等交予可予之人,如今我等知将军来吴,特来予……”
“呵!两枚虎符合一,可无诏而发兵!这种东西,交给我一个燕人?”魏沧打断,语气不善。
对魏沧的反应,霍冲和苏勇并无意外,耐心的解释:“将军息怒。将军在燕国的冤屈,我等都听说了,将军选择来吴国,我等扫榻相迎。江南重英雄,乌江多英灵,必不让将军廉颇老去。”
魏沧算是听出意味了,这是招贤,是示好。
“你们给我官,给我爵,给我禄,都说得过去,但关键是……”魏沧微微眯了眼,“你们给了我军权。”
似乎猜到魏沧所想,霍冲真诚的摇摇头:“招贤?示好?不,我们吴国,是一场豪赌。”
“赌?”魏沧一愣。
霍冲负手回望,看着身后三千里吴国疆土,长叹:“吴国重文轻武几十年,早就病入膏肓了,秦国的铁骑虎视眈眈,如果再不破釜沉舟的强军,十年之内,必亡国。这话是清平君说的,那天,他把两枚虎符合一,交给了我和苏大人,他说,交给能救吴国的人,无论他是谁。”
“而这位救一国之人,不是仁君,不是义士,只能是铁血手腕的奸雄。”苏勇接话,一字一顿。
铁血手腕的奸雄。
七个字砸在场中诸人心底,都重重的一颤,魏沧僵在原地。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亡国,或者不亡国,我们被逼得没路了,只能,豪赌。”霍冲两鬓漂白,但眼神坚毅,攥紧了拳头。
“你们赌了我?”魏沧呢喃。
“不错。将军带兵的能力,策略,手腕,乃至人品,清平君早就多有关注,多有赞誉,他将宗室女钱姬嫁给你,也是初步示好,为今后的可能铺路。”苏勇看向魏沧的夫人钱姬,拱了拱手,“将军是吴国王室姻亲,本不算外人,今后,就更是一家人了。”
“清平君如斯……”魏沧说不下去了,想起那个游山玩水的君子,拿不准是评价他老谋深算,还是深谋远虑。
钱姬想起什么,插话进来:“吴国最近的剧变,都说清平君抛弃了吴国,抛弃了新王,是懦夫,没想到他暗中布下了这一场豪赌。”
霍冲和苏勇对视一眼,笑了:“是啊,他也说自己在逃避,说自己救不了,但他直面了自己的黑暗,并将火种交给了可交给的人,他才是我等最佩服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