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党营私。全是告发芈家暗中勾结朝臣,强迫燕王传位小太子的。
证据一条条无比详细,芈家的线人也一个个列了出来,只是芈蓁蓁越瞧越眼熟,这些线人,不就是芈家调查姜姬三书六礼之事,所接触的暗桩么?
怎么暗桩都有了身份,突然和朝臣牵扯上了?换句话说,他们一直在接触的,都是朝堂各大势力,不管他们接触是为查三书六礼还是什么,光是这种“接触”本身,就犯了君王大忌。
芈蓁蓁懵了,但已经容不得她想明白了。
几十个暗桩身份做得确凿,环环相扣,没有几年之功,做不到这个真度,于是就算是有人几年前就咬准了他们,他们现在,也只有等死的份。
“王上,妾立马请芈家彻查,这肯定是诬陷,对,诬陷……”芈蓁蓁小脸死白,嘴唇发颤,话都说不齐全了。
龙的逆鳞,身为王室姻亲的芈家,再清楚不过碰了的后果。
“你们敢让寡人写传位诏,就觉得寡人没有底牌?开门!”姬照的笑愈发瘆人,露出的牙白森森的。
轰隆,殿门打开,殿外白玉广场上,出现无数张素席,身着白衣的官吏,跪在素席上,以命谏的传统,涕泗横流的跪拜。
“芈家结党营私,罪无可恕!请王上废太子,迎回朝露夫人!”
芈蓁蓁瘫坐在地,目露绝望,跪拜的官吏都是朝堂上芈家的对头,如今揪着这个机会,全如恶狼般,豁出命去都要咬死了。
命谏轰轰烈烈,这架势,立马传遍燕国内外,民心哗然。
芈蓁蓁的表情崩溃了,疯癫癫的又哭又笑,完全没了琼瑶夫人的仪态,傻子般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宫人们看猴般看她,没有人上去扶,也没有人劝,只是想着待朝露夫人回宫,要第一个去送点礼,混个脸熟了。
命如草芥。乱世的民间,尊贵的王宫,谁都是一样的。
姬照看着成为笑话的芈蓁蓁,蹲下来,凑近她,语调突然变得温柔:“蓁蓁,当年寡人在隆乐殿初遇你,你还是那个看着这后宫,都怯生生的少女。怎么后来变成这样了呢?”
芈蓁蓁盯住姬照,仿佛想到泛黄的过往,脸上依次划过眷念,迷茫,悲戚,最后停在一抹嘲讽上:“呵,我曾有真心,有期待,有情义,可是后来啊,王上亲手把它们杀死了。不,是王上把蓁蓁杀死了。”
姬照点点头,温声说道:“死在这座宫里的,不止你一个。”
芈蓁蓁笑了,笑得泪都下来了:“君上,莫负我。当年这句话,真是笑话,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只有权力,是不会背叛我。”
姬照诡异的温柔,如水漫开:“如你所愿。”
他拾起那只斑竹管玉笋笔,交到芈蓁蓁手中,一字一顿:“写传位诏,可,但,杀母立子。否则,这结党营私,寡人就得算算了。”
杀母立子。芈蓁蓁瞳孔扩大,涎水从唇角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