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陪着杨老夫人寒喧着,说了一会儿闲话,杨老夫人踌躇了片刻,笑着说道:
“今天来,一是请夫人恕罪,二来还想求了夫人。”
“老夫人请讲。”
李青微笑着应道,杨老夫人迟疑了下,想了想才开口说道:
“前天,求了夫人,为犬子指门亲事,谁知道,昨晚上犬子竟和老婆子说,这媳妇,他自己竟有了人选。”
“噢?”
李青微微扬扬眉梢,瞄了郑嬷嬷一眼,笑着问道: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杨老夫人抬头看着李青,微微有些迟疑的说道:
“还请夫人恕罪,犬子想求娶夫人身边的一个,一位姑娘。”
李青暗暗松了口气,带着温和的笑意,慢慢的说道:
“这事我知道,我身边的一个大丫头,一时怜杨大人跪地之苦,送了个垫子,不过是顺手的事,没想到,杨大人竟这样记在了心里,唉,昨天我知道了,也觉得难为,老夫人,我这丫头虽然柔顺娴静、知书达礼,可毕竟是婢女身份,怕配不上杨大人。”
杨老夫人微微松了口气,眼睛里露出笑意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夫人也知道,犬子是个牛心古怪的性子,若不是他自己相中的人,老婆子还真不敢给他定下来,怕他这犟劲上来,倒害了人家姑娘,可他,过了年就二十六了!老婆子急得不行,如今,他相中了人,老婆子不知道多高兴,虽说是婢女,可毕竟是夫人调教出来的,这品格气度,一般人家的小姐只怕也比不上,寒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不过是市井之家,若夫人和这位姑娘不嫌我们家境贫寒,就是福份了。再说,”
杨老夫人顿了顿,笑着看着李青,继续说道:
“做父母的,也不过就是盼着儿女们过得好,只要他们夫妻和合,别的那些个出身家世什么的,也不过也就是看着好看罢了。”
李青微微有些动容,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笑着说道:
“老夫人,这事,我得和王爷商量了才好,杨大人可是爷的肱股之臣,如今这事,得爷点了头才行。老夫人且回去,等我的信儿可好?”
杨老夫人忙点头答应着,两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杨老夫人才起身告辞,李青送她到花厅门口,站着看她远去了,才回过头,看着郑嬷嬷,露出了满脸笑容。
转眼就到了除夕,吃了午饭,李青就披着紫貂斗篷,笑盈盈的站在院子里,看着郑嬷嬷指挥着丫头们换桃符、贴门神、挂灯笼,过年的喜庆都在这份忙碌中。
申正时分,李青吃了饭,秋月和琉璃侍候着李青换上件大红百鸟朝凤缂丝长袄,大红素绫长裙,插了支赤金凤头花钿,穿上富贵花开缂丝面紫貂斗篷,带着琉璃、绿蒿去了春晖院,文老太妃已经换上了身秋香色绣如意寿纹吉服,戴了大红抹额,李青笑着上前请了安,接过丫头手里的紫貂披风,仔细的给文老太妃穿好,扶着她往后院萃云楼走去。
林家的年夜饭,女人都是后院的萃云楼,男人在前院集贤阁。
进了后院,刚进垂花门,王夫人和苏夫人已带着众丫头婆子迎了过来,两人微微曲膝行了福礼,王夫人笑着上前,扶着文老太妃另一边,笑盈盈的说道:
“老祖宗,路上滑,慢些!”
一行人进了萃云楼,萃云楼内温暖异常,高高的挂着十几个大红灯笼,照得楼内明亮非常,一楼阔大的阁间里摆了二十来张桌子,桌子旁已坐满了穿红着绿、满头珠翠的年青年老、胖瘦美丑不一的各色女子,正交头结耳,咕咕呱呱的说笑着,这拥挤的说笑中,透出满满的喜庆和热闹来。
看到李青和王夫人扶着文老太妃进来了,屋子一时安静下来,众人忙站起来,曲膝行礼,莺莺燕燕的请安声响成一片,文老太妃满脸笑容的点着头,王夫人落后半步,文老太妃扶着李青的手,穿过人群,往楼上去了。
楼上只要摆了三张桌子,李青扶着文老太妃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侍候她去了外面的大衣服,琉璃上前帮着李青去了斗篷,李青侍立在文老太妃旁边,满面笑容,温婉的招呼着三伯母、五婶娘、七婶娘、等等一众长辈,和王夫人、苏夫人一人一桌,引座、让茶、安箸、布菜、敬酒,侍候着吃了年夜饭。
文老太妃笑着招呼道:
“王爷今年准备的烟花好,咱们去看看?”
众人应承着,李青和王夫人、苏夫人笑语盈盈的凑着趣,侍候着众长辈到了湖旁的枕翠阁。
枕翠阁早就布置妥当,火墙烧得暖暖的,对着湖的窗户大开着,正中的榻上铺着厚厚的毛皮坐褥,李青扶着文老太妃在榻上坐下,奉了茶上来,王夫人和苏夫人侍候着三伯母、五婶娘、七婶娘在旁边铺着厚厚的毛皮坐垫的扶手椅上坐下,各自奉上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