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要不,奴才先去庄子里跟夫人说一声,免得夫人又着急着赶过来。”
平王顿住脚步,点了点头,想了想,吩咐道:
“跟夫人说,把前院书房收拾出来,晚上爷就歇在那里。”
丁一躬身答应着,退后几步,纵身往庄子方向疾射而去。
李青刚进了屋子,还没坐稳,丁一就跟了进来,李青听了丁一的禀报,微微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丁一仔细的看着李青的脸色,微微陪着丝笑意解释道:
“爷这一路上问过奴才好几回,说夫人身子弱,一直担心夫人太过劳累着了,夫人这几天陪着爷不食不睡的,爷更是担心着夫人,怕夫人累坏了身子,如今老祖宗奉了安,夫人劝着爷吃些东西,夫人自己也要勉强些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吃点东西才行,爷说……”
丁一看着李青,见她面色仿佛缓和了些,接着说道:
“爷说他就歇在这外面书房里,离夫人也近。”
李青满脸疲倦的点了点头,
“你也辛苦了,这些天,全亏着你和郑嬷嬷没日没夜的忙碌,这丧事才办得这样妥当,多谢你。”
丁一眼里闪过丝温暖,急忙躬身谢了,李青摆了摆手,
“不用多礼,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丁一答应着,告了退,恭敬的退了出来,站在内院门口思忖了片刻,转身往旁边的厢房找郑嬷嬷去了。
郑嬷嬷带着人正收拾着内院书房,平王缓步进了院子,郑嬷嬷稳稳的急步走了过去,在院门口曲膝迎了平王,引着他往内院进去了。
平王站在内院门口,停下了脚步,踌躇了下,慢腾腾的问道:
“夫人,歇下了没有?”
“回爷的话,刚才丁大管事过来传了爷的话,夫人就吩咐等爷回来了再摆饭,她先躺着歇一会儿,刚刚奴婢出来时,夫人已经晕睡过去了。”
平王怔怔的站了片刻,转身往前院书房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往正屋走去,郑嬷嬷急忙跟了过去,平王抬手止住了她,
“都不用跟进来侍候。”
郑嬷嬷顿住脚步,焦虑中带着不安和担忧,看着平王掀起帘子进了正屋。
李青正蜷缩在东厢炕上,严严实实的裹在雪白的粗棉布被子里,手脚仿佛寒冷般蜷在一处,平王轻手轻脚的走到炕前站住,低头看着炕上一片雪白的粗棉布中间那散落着的柔软黑发,和那张几乎和雪白的粗棉布一样苍白的巴掌大的脸,几天功夫,嘴唇就淡得几乎没有了血色,浓密的睫毛仿佛更黑更长了,折了翅膀般伤感的静默着,她安静得仿佛没有呼吸,没有呼吸!
平王的心猛然裂开来,恐惧的睁大了眼睛,手指微微颤抖着伸到李青鼻子下,微弱的温暖的气息一点点缠上了指尖,平王一口气缓了过来,头目森森着眩晕起来,身子软软的瘫坐在炕沿上。
平王双手支撑在炕沿上,过了一会儿,才从炕几上捏起李青的帕子,慢慢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他这几天是伤心得太过,心神有些失守了,她知道他,只有她最知道他,所以她才让人那样交待了李仁,平王转过头,有些出神的看着炕上一片白茫茫中裹着的小小人儿,她那样美好,美好得仿佛是一份虚幻。
平王迟疑着不确定的伸手抚摸着那些散在四处的黑发,小心的慢慢的抓起握在了手心里,平王握着满手的黑发,呆呆的坐了不知道多少时候,才梦醒般松开手,慢慢站了起来,低着头,眼神温暖的盯着沉默的李青又看了一阵子,才转身出了屋子。
郑嬷嬷站在门口等候着,越来越焦躁和不安起来,王爷进去大半个时辰了,里面却一点点动静都没有!郑嬷嬷紧紧抿着嘴,拼命压抑着心底的焦躁和不安,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东厢的门帘。
平王低着头,掀起帘子,缓步走了出来,出了正屋门,平王顿住脚步,转过身,盯着郑嬷嬷,声音微微压低了些,带着不满,责备起郑嬷嬷来:
“夫人晕睡着,身边竟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你是从小侍候夫人长大的,怎么也这么不经心起来?夫人的身子你难道不知道的?从现在起,爷若不在这屋里歇着,夫人身边就不能断了人!就算夫人睡着了,也要有人小心侍候着,人手若不够,你找丁一,再挑些小丫头进来使唤!”
郑嬷嬷从心底长长的舒了口气出来,急忙躬下身子,恭敬的答应着:
“爷教训得是,奴婢知道错了,请爷恕罪!奴婢这就去安排。”
平王“嗯”了一声,顺着郑嬷嬷的指引,往旁边书房进去了。
郑嬷嬷躬着身子,看着平王转进了书房,才慢慢直起身子,长长的舒了口气,安然的掸了掸衣襟,眼睛里涌满了笑意,施施然转身进去安排绿蒿、水苏等丫头值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