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仰头看着他,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平王低下头,飞快的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大笑起来,抖着缰绳,纵马往旁边的一处高岗上冲去。
李青靠在平王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围的战况,平王用马鞭指着前方,仔细的给李青解释起来:
“晋地河流众多,虽富庶却不宜牧马,所以晋军一向骑兵弱,步卒强,再强的步卒对上骑兵,也要落到下风去。”
平王顿了顿,轻轻笑了起来,傲然的感慨道:
“用黑衣卫迎战这些晋地步卒,连爷都觉得有些个以大欺小了些。”
“丁二不是说,还有几千晋军骑兵?”
李青眯着眼睛,远望着战场,笑着问道,平王拨转过马头,用马鞭遥指着北方解释道:
“总共四千骑兵,晋军错算了黑衣卫的马速,赌截车队不成,反倒落到了后头,我让王怀德带着五千黑衣卫从边路包抄过去,截断围住他们,也不过一会儿,就能结束了。”
李青微微欠了欠身子,努力往远方张望着,周围到处都是挥刀斩杀着的黑衣卫,她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几乎是单方的屠杀进行的很快,空气中弥满了浓浓的血腥味,高岗下一片片小水洼被血染红着、充满着往旁边溢去,眼睛所及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人体残块。
李青被血腥味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有些畏缩得往平王怀里挤了挤,仰头看着正眯着眼睛关注着战局的平王,他仿佛没看到这成千上万的死者!在他眼里,这场争战,这样的屠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李青转过头,满心伤感的看着这人间地狱,她和他,都是这地狱的导演和执行者,她和他不导演不执行,也会有别的人来向天地展示这样的地狱景象。
野兽间因杀戮而生存而延续,人又何尝不是如何!几年、十几年、最多几十年的和平安乐后,就要上演起这样的人间炼狱,若没有战争,便是瘟疾、天灾饥荒,惨烈的绞杀着人群中的弱小……
李青默然伤感着,把脸贴在了平王胸前硬硬的盔甲上,闭上了眼睛,这一生,这几十年里,她不想再经历更多的炼狱,触目所及处,她想看的是花开遍地,安居乐业。
平王一只手微微用力揽紧了她,低声问道:
“不舒服了?”
“嗯。”
李青低声应承着,
“那咱们先回去营地。”
平王声音里微微带出丝担忧来,揽着李青,在几百名黑衣卫的簇拥下,纵马往镇远城下的营地疾驰而去。
营地里一片安然,平王纵马冲到中军大帐前,跳下马,抱着李青大步进了帐篷。
进了帐篷,平王小心的放下李青,李青光着脚站在帐篷中间厚厚的地毡上,转过身,摇晃着扑倒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着干呕起来,平王急忙扬声吩咐戊天泡浓茶送进来。
片刻功夫,戊天用托盘捧着两只杯子送进帐篷,躬身将托盘放到床榻前的矮几上,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平王搂着李青,端起杯子送到她唇边,笑着说道:
“头一回上战场都是这样,喝口浓茶就能舒服些。”
李青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浓茶,又扑倒在床上,平王起身,将外面的盔甲脱了挂在旁边的架子上,重又坐到床榻边,伸手抚着李青的后背,笑着说道:
“我头一次上战场,比你还不如,那时还小,极要面子,当着人,强忍着只说没事,回到帐篷就不行了,只吐得昏天暗地,一口茶也喝不进去,几个小厮也不敢瞒着,禀报了父亲,父亲抱着我,强灌几口浓茶进去,才不吐了。”
李青转头看着他,皱着眉头说道:
“浓茶还能治这个,我可是头一次听说。”
“这是咱们林家的秘方,只有林家的人,才能管用。”
平王笑了起来,伸手温柔的抚着李青微微有些散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