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阑身上清冷,贴近了才能透出层安稳暖融,明净新雪的气息裹着人周身,什么念头都能跟着安定下来。
梁宵知道他不安,握着霍阑的手,攥了攥:“放心,你回去了我也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霍阑回握住他,低声:“不要半夜打游戏。”
梁宵:“……”
两个人依依惜别,梁宵觉得这种台词其实不很适合出现在这种剧情里,含混答应:“行。”
梁宵想不通:“怎么发现的?我都是趁你加班的时候偷着玩儿的,静音也开了……”
梁宵特意埋在被子里装睡,试过了好几次不透光,霍阑也并没有检查他手机的习惯。
以他们霍总工作的专心程度,应当不至于连他呼吸心跳的细节都能注意得到。
梁宵猜了半晌,没能想出端倪,一时几乎有些怀疑他们霍总是不是能掐会算。
能掐会算的霍总握着他的手,稍一沉默,实话实说:“你输出的时候,身体会跟着一起用力。”
梁宵:“……”
霍阑对游戏并没有涉猎,近来尽力找到规则操作研究过,也只学会了几个专业术语:“游走的时候,你也会一起――”
梁宵只想一头撞死在他肩膀上:“好了不用说了!”
霍阑从善如流停住话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唇角轻抿了下,把梁宵拥进怀里。
梁宵以前玩游戏都是一个人,毫无自觉,不太敢想象自己在被窝里一起游走的样子,满心绝望:“我再也不玩游戏了……”
“可以玩。”霍阑轻声,“不要影响休息。”
梁宵凛然摇头,面红耳赤摸过手机,坚决删掉了坑人的辣鸡游戏。
窗外安静,时间已经挺晚。
梁宵趴在桌上睡了一觉,现在还没很醒透,给自己雄心勃勃设了个青少年使用模式的定时,把手机塞到抱枕底下,重新靠回霍阑肩头。
霍阑抬手拥着他,抚过脊背:“去休息。”
“不困了。”梁宵兴致勃勃,“你回去了会想我吗?”
霍阑肩背绷了下,把他愈往怀里揽了揽,没说话。
“我肯定想。”梁宵大大方方跟他要东西,“外套给我留一件,皮带也留一条,衬衫――”
梁宵想了想,耳朵不自觉一烫,厚着脸皮:“衬衫留两件吧,我穿着睡觉。”
霍阑听得微怔,倏尔抬眸,定定凝注着他。
“挑便宜的就行。”梁宵本来还挺浪漫,转念想起他们霍总那些衬衫的价格,一瞬肉疼,“不然我不敢翻身了。”
霍阑从不知道原来恋人间也可以这样做,收拢手臂,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好。”
梁宵蹭蹭他,小声商量:“再亲一会儿?”
霍阑低声:“睡不着?”
梁宵多少还知道不好意思,耳廓热了热,埋着头“嗯”了一声。
霍阑抱着他起身,放轻力道,将人轻轻平放在床上,俯身整个拢住。
霍阑的亲吻向来克制轻缓,梁宵格外喜欢这种浅尝辄止的亲昵,在熟悉的冰雪气息里放松下来,摸索着攥住他的袖子,在指间绕了两圈:“对了。”
霍阑细细地吻他,胸口稍稍起伏,应声:“什么?”
“我还不知道呢。”梁宵被他的信息素裹得密不透风,恢复了大半的腺体也跟着隐约躁动,一只手不着痕迹地解他们霍总的扣子,轻喘着小声问他,“你的信息素叫什么?”
梁宵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回味过来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当初告白的时候,我跟你说了我的信息素,你没告诉我你的……”
霍阑对等量交换向来很执着,这么重要的问题竟然略过了,梁宵本能地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是什么?”
霍阑肩背微僵,摸摸他的头,没说话。
梁宵知道霍阑原本就是冷主调的信息素,但他的信息素“草色”极端罕见,找了这么多天连个类似的代用品香水都没找到。
当初事急从权,小梁宵仓促上阵,说不定会把霍阑也诱导出什么奇怪的下属分支来。
梁宵不很放心了,停下和霍阑身上衬衫扣子的缠斗:“是……非常少见吗?”
霍阑静了下,点点头:“是。”
梁宵忧心忡忡:“冰河世纪吗?!”
“……”霍阑并不是因为罕见才始终没同他说过,揉了下额头,解开衣扣,把梁宵揽进怀里:“不是。”
霍阑:“是飞鸿。”
梁宵怔了下,抬头看他。
“飞鸿踏雪泥。”霍阑轻声,“我的信息素并不是雪。”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梁宵背过这一句当作文素材,想到当时一个人检查信息素的少年霍阑,胸口猝不及防狠狠一疼。
“我记得……这个是不是说。”梁宵往他颈间蹭了蹭,揉了下眼睛,低声,“人这一辈子遇到的人和事,就像飞鸿往雪地上一踩,也不负责,留了个脚印什么也不管就走了……”
“不是。”霍阑说。
梁宵眼眶还红着,愣了下,有点尴尬:“不,不是吗?”
“是惊鸿照雪。”霍阑声音哑了哑,“飞鸿已经留下痕迹了,雪不够好,找不到他。”
霍阑的唇贴上他眉心,阖上眼,逐字逐句:“你不会不管我。你如果要走,只会是为了我好。”
梁宵呼吸骤然一顿,眼底烫了下,闭上眼睛笑笑:“篡改成语乱讲古诗,扣五分。”
“都给你扣。”霍阑垫着他肩背,“梁宵。”
梁宵控制不住:“到。”
梁宵:“……”
梁宵现在已经成长得可以给霍阑扣五分了,想不通自己这个条件反射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愁得不行:“你那时候到底给我练出了多少――”
霍阑:“我喜欢你。”
梁宵张了下嘴,没音了。
他们霍总向来拙于在这种事上好好表述真心,酒会上最接近直白的一次,也是略了步骤,直接跳到了“梁先生也喜欢我”。
大概是因为快分开了,易感期也有了预感,提前找上了门。
梁宵头一次听他说这句话,脸红心跳了半天,看霍阑还要再说,忽然抬手牢牢按住他的嘴:“等一下。”
霍阑微怔。
梁宵从他身下滑出来,生龙活虎跳下床冲到沙发边上,翻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开始录音一气呵成:“好了,说吧。”
霍阑怔在半空:“……”
梁宵钻回他怀里,举着手机,目光殷殷。
霍阑用力按了按额角,握着他的手,连递到嘴边充当话筒的手机一并挪开:“我以后会常对你说。”
“我喜欢你这件事。”霍阑揽着梁宵头颈,细细亲吻,从眉睫一路到耳畔,“会持续很久。”
梁宵不自觉咧了下嘴,烫得乐不思蜀,磕磕巴巴采访:“多,多久?”
霍阑阖上眼,轻声:“久到它被刻成一句话,当作我们的墓志铭。”
梁宵怔了下,鼻子忽然格外不争气的狠狠一酸。
他忽然有点感激alpha的易感期设定了。
当年被他留在江南的,一个人在无数阴谋风波里踽踽独行走来的少年霍阑,原来还被时光好好封存着,一直在等着他。
眼眶说烫就烫,梁宵深吸口气压住泪意,点点头:“刻……刻上好。”
梁宵吸了下鼻子,咧咧嘴角:“刻上不掉,比雪泥鸿爪好多了。”
霍阑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笑了下。
梁宵格外喜欢霍阑这么笑,用力抹了下眼睛抬头,从霍阑眉眼间一点点找出当年那个少年的样子:“你再说一遍,我不录了。”
霍阑怔了下,轻声:“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梁宵亲了下他的眼睛,抵着额头,扯着霍阑团在一块儿,“你长大别当什么演员了,东奔西跑的……当个总裁挺好,我去找你。”
霍阑忽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胸口跟着狠狠悸了下,用力阖上眼:“好。”
“回去继承你们家家业,还有你们家三百二十七把钥匙的别墅。”
梁宵胡噜着他的脑袋:“好好开你们家那个飞扬药业,我还得靠他们家救命呢……”
梁宵念了两遍,隐约觉得不对劲:“等一下,为什么这个药业――”
“……”霍阑:“好。”
梁宵点点头,还是有点想问:“药业――”
霍阑肩背绷了下,低头吻住他。
梁宵被亲得晕晕乎乎,忘了飞扬药业的命名问题,软成一小滩:“还有。”
梁宵咽了咽,往他怀里蹭进来:“好好开你们家星冠影业……你找找,有个叫梁宵的,是当年骗你饭吃的小骗子。”
霍阑哑声:“我记住了。”
“你早点捡他,让他去你们公司,给你挣钱。”
梁宵闭上眼睛,在他衬衫的衣料上蹭了蹭:“他嘴硬,其实也可想你了。”
霍阑手臂几乎发抖,收紧怀抱,把梁宵护进胸口:“好。”
“找着了,不用管他说什么,不用跟他客气,打晕了扛回家。”
梁宵一心哄他,抱着霍阑轻轻晃了晃:“他不要清白,他要你。”
霍阑说不出话,胸口起伏几次,埋进梁宵颈间。
梁宵抱着他,拽着霍阑一块儿团进被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叨着亲。
他知道霍阑有多在意,也知道霍阑有多意难平。
霍阑坦白的时候,梁宵还烧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只撑着一个念头不准霍阑胡乱自责,太多事都没来得及问清楚。
后来彻底醒了,也渐渐联系起了当年的过往,梁宵就一直心心念念,想好好抱抱被留在江南时光里的那个少年霍阑。
霜刀雪剑、履冰临渊,少年霍阑死撑着走过来,来接他回了家。
现在轮到梁宵去接他了。
梁宵张开胳膊,大大方方搂着他,摸摸他的头发:“还遗憾吗?”
“不了。”霍阑更声,“我去给你买龙涛。”
梁宵:“……”
少年霍阑成长得有些过于快了,梁宵一时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哦。”
霍阑把他放回床上,格外郑重地亲了下,出门去吩咐人准备早上的航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