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南就这样蹲在水边,淋着雨。
夜雨很快淋湿了她,她缓缓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天,望得脖子都酸了。
“郗欢,你说我是不是太狠了。”
郗欢道:“郡主所作所为,都有迹可循,有理可说,他们不该这样说的。”
是吗?可是,人人都不想让她活着。
以前是她的母亲,现在是她?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望着手上的凤凰印记,好像颜色深了些。
随后她站起身,往回走。
郗欢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跟着她。
一身单薄,郗欢抿唇,她不敢问唐安南是不是冷,就怕问了,她就知道冷了。
可这不是回望春园的路。
唐安南走到禁军宅院的巷子里,看见宅院门口立着个人。
霍长泽斜倚着门,在黑暗中抱着手臂,犹如猎豹一般盯着他。
雨中不知何时夹杂了雪,备感湿冷。
郗欢一手伞,一手狐裘地说:“见过霍总督。”
一看,就知是她不愿撑伞。
风吹衣袖, 凉意砭骨。
就在这时, 唐安南忽然偏头打了个喷嚏,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对峙。她淋得浑身湿透,霍长泽两步上前,用外面宽大的袍子将她揽入怀中。用力地抱紧她。
她冲霍长泽笑了笑, 闷声说:“有帕子吗?”
霍长泽递给她一方帕子。
手臂被紧紧攥住,唐安南鼻尖冻得泛红,指尖也红, 他拿着那蓝帕子, 掩住口鼻。
顺手推开了他,霍长泽皱眉,却又不肯再来一次。唐安南眷恋他的温暖,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有温暖。她不配。
霍长泽这才慢悠悠地接过伞,也不让开, 问:“去哪儿了?”
唐安南说:“玩儿。”
转头一看郗欢,她眼里可比唐安南心虚多了。
“你好歹也是我的未婚妻,堂堂郡主出门玩儿, 总得给我通报一声。”霍长泽说,“无声无息地跑了去玩,真叫人担心。”
“你都说了我是你未婚妻,二公子管的太宽了?”唐安南嗅见这帕子上的味道, 怪好闻的, 不是庆都贵子们惯用的熏香, 而是像烈日下狂浪的飒爽/劲风,是霍长泽身上带的味道。
真好闻啊。
唐安南低垂着眸,几乎要对这味道着迷了。
这是她触不可及的日光,也是她此生不复拥有的意气。
她有些不想把帕子还回去,于是挑起眼角,用余光瞟着霍长泽, 带着点欲说还休的意思。
“安南这是不满意了?”霍长泽在胸口摸了一把,没摸着想要的东西,转眸正看见唐安南的目光,一愣,说,“不如跟陛下谈谈,等丧期一过,马上成亲。不过,你今日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这样瞧着我?”
“那谁知道呢。”唐安南冲他略微得意道,“我做的亏心事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一件?”
“说一两件来让我听听。”霍长泽说道,“说不定我也觉得有趣呢?”
“促膝夜谈该在屋里,站这儿怪冷的。”唐安南咳了咳,说,“浴堂还开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