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佐说:“你若是早二十年把沈希冉交给太后,她兴许还真能赦免了你此次的疏忽,可如今的沈希冉不值钱。他活着不值,死了更不值。况且,实话跟你说,沈希冉这个人从我这出去,对我可是大大的影响,即便是安南不知道沈希冉做什么。但从我出来,她知道对我不利,你信不信,沈希冉即便是个尸体,还没到太后跟前,你就连灰都见不着。你也是商行老手,做这么个亏本买卖,心里边舒坦吗?我看你是鬼迷心窍,病傻了吧。”
“沈希冉装疯卖傻罢了,”聂鸿志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夹着尾巴苟延残喘,为了活命,扮得可真像啊!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唐安南跟你有联系,沈希冉肯定也教了唐安南不少吧,也算是授业恩师,这么狠心,你觉得我会信吗?”
“不信?你可以试试看。”萧兰佐冷笑:“这个时候试探我?他就是个疯子。”
“他若是个疯子,你又是师从何人?”聂鸿志伸颈,“泪罗院让你脱胎换骨,十几年前那哈巴狗儿似的姚家余孽,怎么就变得这么有胆有谋,啊?兰佐,你说啊!老子活了半辈子,啥没见过,你这样的,跟唐安南一模一样,我说她怎么才回来了几年就这么厉害,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帮她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唐安南回来时,我们从未知道她就是南希郡主,难道陛下说出来之前你就知道了吗?那可真是厉害。”萧兰佐神色阴郁,“你不愿意做个哈巴狗儿仰人鼻息,难道我愿意吗?叫人踢来踹去是个什么滋味,你不知道吗?我不脱层皮,怎么熬得出头,求人不如求己。你我皆是险境逃生,如今却要同室操戈,聂鸿志,卸磨杀驴四个字你玩得好。”
“若非你透露风声,临江口岂会无故坍塌?我们在里边称兄道弟,你出来就反手一刀,论狠,我哪儿比得过你!可是天不遂人愿,我没死!你的好妹妹给我挖出来了,不过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是吧。要是下边没有陛下,我怕是早就臭了烂了,你如今都能吃席了。”聂鸿志寒声说,“你想两头讨好,没这么便宜的事情吧?”
“郡主能给我什么,”萧兰佐薄讽,“值得你这般猜忌?她不姓萧,不是萧家真正地继承人,况且还是个女人,青云不会让她做女帝,她也号令不了青云,她不过跟霍长泽一样,都是这庆都里的困兽!她与我有什么差别?她有的东西,我一样不缺。”
“她有霍长泽,就等同于她能号令离北铁骑。”聂鸿志说,“霍长泽乃离北王次子,正经嫡系出身,与霍明臻一母同出,即便继承不了离北王位,也有数万兵马甘愿听凭调令。一旦成亲,霍长泽还会不停唐安南的话,你缺的不就是兵?”
萧兰佐眉间冷淡,说:“我任职锦衣卫,要兵马干什么?庆都才有我的活路,离开庆都我便没有用武之地。况且,你我谁好过?人么,没有走到头,天也下不了定论。”
“你讲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已然把这世间秩序视为无物,”聂鸿志抬起手指,指着自己的脚尖,“但你还是得认,有人天生就是来做主子的,世家上流维系更迭,这就是命!唐安南即便是身份有假,可她仍旧是嫡女,霍长泽就算是被困在庆都,他也是嫡次子!”
萧兰佐盯着聂鸿志,放声而笑,那含情眼里疯癫再起,他说:“是了,是了……”
翡翠在这瞬息间,见萧兰佐杀意滔天,几乎以为他要拔刀了。
她都准备好解决掉聂鸿志了,这只肥猪,看着就恶心,三言两语里面,总是离不开安南,不就是因为害怕吗?
岂料下一刻,萧兰佐又和颜悦色地说:“既然如此,我跟着郡主能有什么前途?没错,郡主一走,我就从没有升迁过,她一回来,我又有机会升迁了,你却被降职责罚,这也没错,你听风就是雨,今日设局杀我,来日必要后悔。”
聂鸿志惊疑不定,犹疑不决。他脸上没露,只耷拉了眼,说:“死到临头,你还敢装模作样!唐安南你关心不少,你前脚才出泪罗院,后脚就到这里来,不正说明这里对你是个紧要地儿吗?”
“那是自然,”萧兰佐的情绪仿佛沉入了深潭,连一点涟漪也看不到,他说,“那是沈希冉,即便疯了,也是当年连中三元,由明月公主躬亲请出山的沈希冉。明月公主可是跟他讨论天下事之人,谁知道当年他跟母亲说了什么,如今他在我手上,除非是死,否则我决计不会把他交出去。你就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