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暂时不会出事!”霍长泽肯定说,“但是安南不一定。”
天幕阴沉,风雨欲来。
唐安南手上带着镣铐,仰头看天,天快变了。
太后立在她面前,声音也不似那么苍老,倒是有点深沉。
“终于见面了,郡主殿下。”
唐安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太后,还是孙夫人?”
“你高兴就好。随便都可以,反正那个都是我。”
同样。
霍长泽在宫门口卸了银狼刀,踏入那昏暗幽长的廊。两侧跪身的太监们埋首不语,内外阒无人声。
霍长泽心一沉,心中已经有谱,料定会发生什么,不过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进去。
红堂疾步引着霍长泽到了门口,打起了帘子。寝殿的垂帷没有拉起来,里面闷热,混杂着一股血腥味。
霍长泽拳头捏紧。
红堂啜泣着小声说:“陛下,您瞧,侯爷来了!我把侯爷带来了。”
里边的萧远秋嗯了一声,说话有些中气不足:“你叫他们,都退出去吧。朕要与侯爷说些话,在阁老到之前,不要打扰。谁都不准进来。”
红堂带着人悄悄退了出去。
霍长泽闻着味道,他在熟悉不过了。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
“延钰,”萧远秋似乎挪动了一下身体,他说,“你拉开帘子。”
霍长泽抬手,拉开了垂帷。
床上血迹斑驳,萧远秋犹如浸泡在一片污色里,他胸口起伏,喘息有些艰难。
“兄弟,”萧远秋苍白的面上满是泪水和汗水,他颤抖的手擦拭着汗,却抹了自己一脸血,“你干嘛去了,急死我了。南希也不来,你也不来,差点以为,你们都来不了了。”
安姳侧身躺在萧远秋旁边,已经气绝了。
霍长泽忽然感觉到一点孤独,他赴了这场明知是局的邀请,只是为了给萧远秋这一声“兄弟”一个交代。
给安南一个交代。
他们年少轻狂的兄弟情谊,早在权力的碾压下支离破碎,可是又仿佛在一刻被粘了起来。
早就千疮百孔了,可是仿佛在这一刻不得不拼接起来,却比从前更加牢固不可破。
他像是回到了从前,挂起帘子,哑声说:“路上风大,大街人又多,不好跑马。”
萧远秋抬起遮盖伤口的手,看着那被捅了的地方,说:“你是好兄弟,明知这一趟凶险,却还是来了。我萧远秋能结交你,不亏。”
“安南呢?”萧远秋听着之前的事,“她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查账,都不来见我,她生了吗?”
“嗯,是个公子。”霍长泽脑海里想着孩子的模样,想着那个乖巧的样子,“很乖。很好看。”
萧远秋张了张嘴:“取名了吗?叫什么?”
霍长泽说:“濮墨,安南取的,挺好听的,小名糖糖,是个乖巧的孩子?”
“濮墨,比我幸运,是个好孩子,之前他不会被束缚住,我对不起安南,明知道我用她来挡住阁老和言官的谩骂,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保护我,明明是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她还那么小,受了那么多谩骂,我真对不起你们,可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你想要的,我也不敢给你,或许,我该听从安南的话,好好的跟他说,她说阁老是忠臣,他说什么,要仔细听,我记住了,安南说,缺钱她会补上,不会让我为难的,我记住了,安南说,你不会反过来对付青云的,我却没记住,我……是不是太蠢了,不说她说什么我都该信吗?可是现在,我不敢信了。”
被最亲近的人杀死了,安南也说过,她不是最好的,只是他没有遇见最好的,果然,就是这样。
“如果你见到安南,替我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