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佐扶刀而立,站在树底下瞧着杨林。
杨林还想前突,却被锦衣卫眼疾手快地勒住了马匹,一众人在冷汗与鲜血中相互传递眼色,最终还是为首的男人开口说:“萧同知大人,今日你我相逢便是缘分,念在大家过去的情面上,放我们一马如何。”
萧兰佐这些日子又瘦了许多,他握刀的腕骨就像是一弯新月,在素白的袖口勾出了冰冷的颜色,在他的眸中仿佛有终年不化的坚冰,面上却浮现五月回暖的笑容:“兄弟们皆是受人所托,担着任务的,不得不做,我知道的。”
那男人知道萧兰佐性情阴鸷,看他露出了笑容,反倒是护着杨林后退几步,后边杀生震天,霍长泽也在步步紧逼,男人鬓边淌着汗水说:“同知大人前途无量,何必跟这个叛贼在此受难,你若是肯放杨总都归都,指挥使必定不计前嫌,欢迎同知大人归都。”
萧兰佐竟然轻声笑出来,他声音轻缓。笑起来很是好看,苍白的皮囊在破碎的日光里,显得格外细腻,他缓慢抽刀,细长的刀刃插着刀鞘。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我很感激杨盟。”萧兰佐握着刀柄,顿了顿,“我对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这次你们回去,就替我给他带份谢礼吧。”
杨林背上一凉,险些从马背上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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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长泽在水边冲着两把刀上的血,萧兰佐蹲在后边净手,他把整个手掌都埋进溪水里,胆道霍长泽冲完刀也没拿出来。
“水里凉,手太冰了对你身体不好。”
“血腥味太重了,糖糖闻着不太好。”
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在此刻对立而望。
“只剩下一个残兵回去,他未必肯带真话。”
萧兰佐看着波光粼粼的溪面,说:“他是锦衣卫,只要头没断,就得完成任务,,杨林如今落在我们手中,他若不能把消息带回去就是任务失败。左右都是死,不如死的漂亮点?况且那一麻袋的人头都是带着腰牌的锦衣卫,他得让兄弟们落叶归根,这也是规矩,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选择追上我们,想要靠我们争名夺利,那就得付出代价。”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继续往东北方向去吧。”萧兰佐说,“总是这样在外漂泊对孩子也不好。所以说他如今好好的,但总得有个正常的环境让他长大吧。”
他和安南的孩子不应该是在漂泊的路上长大的。
从前安南就说他自己漂浮了半生,从出生都身不由己。如今这个孩子有机会,是绝对不能经历他们这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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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林贸然进军的消息传回庆都,引起了轰动,因为仅存的锦衣卫带回了一麻袋的人头,这昭示着霍长泽、萧兰佐二人与庆都的关系彻底决裂,双方甚至不再有能够坐下来商谈的可能。
杨林被俘惹得杨盟震怒,萧兰佐离开庆都时,锦衣卫就已经四分五裂,以惠波为首的锦衣卫还在青海看顾着聂家,而胡然带着自己的亲信藏匿起来,杨盟剩下的人手不多了。
锦衣卫在荣德皇后时期是最为鼎盛的。到了明月公主的时期就已经式微了,再到他手中就彻底成了残破不堪的仪仗队。
杨盟过早的暴露杀机,使得他错过了拉拢的机会。
“待到大局稳定时,锦衣卫就要重理十二所,如今人手空缺,实在不像样子,也办不成什么事儿。”杨盟坐在太后下首,沉声说道,“我近来见诸多世家子弟多居闲职,给他们一个去处,也免得他们在这紧要关头胡乱生事。”
太后如今头戴点翠冠,鬓发整齐,鬓角如彩。耳边坠着金镶宝珠的坠子。
虽然没能从唐安南手中拿到长生不老药,可是如今弄走了一批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心头也是满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