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就只会吃吃喝喝,然后就是不停地睡觉,说:“给程兴打个招呼,是让他配合我们演一出戏,杨林在我们手中,他不得不让路。这样就不会让他为难,他不好做,就只能让我们当坏人了。”
“这杨林真是来得及时,”钊阳宗咧嘴一笑,“前日咱们还想怎么过灵州,他就送上了门!简直就是通关密码嘛。”
萧兰佐慢慢拍着濮墨后背,看着火光没有再说话。
像这样一个孩子,真是不好照顾。
钊阳宗泡着干饼,说:“这样的粮,早些年我在丹州守备军里也吃过。如今再看看这荏汝,已然与从前大不一样……几乎要认不出来了,时过境迁,该变的还是得变。”
花洮把自己碗里的米倒出来一点,喂给袖子里的麻雀,闻言说:“这里还好呢,你往更东边去,那才是真正的不一样。”
花洮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还记得十年前跟着霍长泽一同随军收拾残局时,那时候他还小,见到的惨象。他那年才六岁吧,简直是一路看着尸体过去的,他好像失去了童贞,看着尸体横飞,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孩子,看着血肉之躯,在地上如同垃圾一般,简直无法理解。
“你是战后路过,没见过荏汝曾经的模样。”钊阳宗耷拉着双眼,看着碗里的汤水,“我还记得他的繁华,很美……正旦时街上的火树银花美得很,人挤着人……那么多人。漂亮的让人觉得不真实,现在想来都是梦了。”
“哪里么……”他们还记得,萧兰佐的父亲李祯,就是在那里被耗死的。
他们一时间都垂了头,没人敢乱瞟萧兰佐,也怕惹恼了霍长泽。
这一路上,萧兰佐的情绪仿佛已经被这个孩子压制住。
果然是小公子。
霍长泽看着熟睡的濮墨,心里不由得想起来安南。
濮墨长大了,该怎么办?
怎么跟他说,母亲是在哪里去世的,虽然他能把濮墨照顾好,可是母亲缺少的那部分爱,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
萧兰佐从之前说保护安南,到现在保护濮墨,他砍下保护杨林那些旧下属的脑袋时,禁军将领无不侧目,总觉得,萧兰佐是在复仇。
他在痛恨庆都。
杀死他所有亲人的地方。
萧兰佐他看似温和谦逊,却在议事时很少改变主意,甚至连钊阳宗都会直接被他驳回,他比起霍长泽更显冷酷。
过去他们在私底下把萧兰佐看作美人,实在是骨相美得很。
那是攀附着强权的柔弱暗示,然而在萧兰佐披上猩红蟒袍以后,他曾经隐藏着的东西就透露在外,他变得和以前他们知道的那个人不一样。
唐安南的存在,遮住他们所有人的锋芒,包括霍长泽和萧兰佐。
她将所有的意见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的到最后他们离开时,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两个人曾经也是手腕强硬的人。
让他们也忘记了这样一个人,其实也不再是谁都能够肆意欣赏的美,那是在绝艳里含着凶狠的强势。
他是明月公主养出来的,在他的美丽当中,跟明月公主一样少不了强势。
唐安南继承下来,只是鲜少有人记得。
明月公主说一不二,从前认识她的人都知道,一般她做事情,不会给别人有机会反驳,更不会给旁人有机会伤害她。
“要尽快找地方安定下来。”
萧兰佐摸着濮墨,“一直在外这样流浪实在不好,而且,这样长时间的奔波很容易让他生病的。”
霍长泽说:“尽快拿下灵州,我们暂且可以安顿在那里。”
现在他们那枯竭的心中,有了一丝慰藉,这都来自于濮墨,唐安南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唯独没有为自己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