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忙碌着自己手上的活计,就连唐安南都只是慢慢地吃着自己的混沌。自然而又清丽。
那传闻中风引烈野的芈越英仅仅是高挑而已,她既不孔武有力,也不雄壮威武,但她就是有份从容,受得起这些窥探和揣摩。
芈越英知晓唐安南定然是吃得到,也听得到。
过去几年间,瞿飞翮一向做得轻巧,没说什么。太后也不敢太放肆,毕竟储君还在那里呢,这要是传出去,太后轻易不肯放出权利,怎么得了。
好在这个储君并非正统出身,怀疑他身份之人也不在少数,太后与他之间也不过是两边僵持而已,如今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储君断不可能放过这么轻易的机会,
“但你说得没错,这仗该打。”芈越英缀着的五珠随风摇曳,她鬓边的发微乱,拂在侧颊。
她接着说:“当年,离北是反了,可离北铁骑仍然是庆都东北方的铁壁。离北王战死,今年的交战地迟迟不见捷报,打得确实辛苦。你们在庆都,离得远,对边沙十二部是一知半解,光靠几封军报也描绘不出阿奇柯的雄心壮志,不要总是觉得他们真的进不来。你如今看看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边关战事吃紧,哪一样不是在挑战着我们,星云百年的繁华,难道就要毁在我们手上吗?”
庆都是天子之都,青云百年繁华尽歇在此,它跟风尘仆仆的边陲不同,至今没有挨过刀子。
荏汝兵败只过去了七年,但在庆都已经找不到当时的惶恐,这里对边沙骑兵的恐惧早就褪色了。
说起来也算是可悲,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可是到头来,却在这样安稳的生活之中忘记了原本的血腥,并没有居安思危,被他们统治的生活,无论发生多少次,都会被遗忘。
“阿奇柯已经统领了六部,在格达勒仿照青云的军屯,乌苏今年再不出兵,庆都也无法再置身事外。我直说了,我的兵跑不过边沙骑兵,如果离北沦陷,孤鹜城支撑不住,那就算边沙骑兵屠进了庆都,我也赶不过来。”
这是实话对不对连脑子的人都能知道。
风微微加大,芈越英站定,转身看着瞿飞翮。
她背后是巍峨朱墙,那层叠的飞檐直飙晴空,头顶连云都没有,阒都就这般赤露露地暴露在晨光里。
“我必须出兵。”芈越英眼睛里没有雀跃。
乌苏很少参与庆都政事,她父亲很聪明,在自己的妻子去世之后,不论是处理乌苏跟离北的关系,还是维持乌苏和世家的友好,他都能找到最恰当的站队时间。但是芈越英不行,她没有芈东成那样的耐心,她宁肯冒着被庆都革职查办的危险攻打九黎部,就是因为她清楚战局远比政局更加紧迫。
“瞿大人,我希望你可以考虑好。”
瞿飞翮不解:“考虑什么?”
芈越英没说话,而是转头离开。
……
“瞿飞翮是个忠臣。”
唐安南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他究竟是不是忠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能想到的所有的粮仓都是空的。”
芈越英:“我知道。”
“你知道?”唐安南笑了一下,“你知道还敢这样跟他们合作,莫不是还考虑着背后有我?”
“你难道不帮我吗?”
存亡的问题绝对不能开玩笑,况且他现在已无路可退,还有人等着他带它们回家呢,不仅要回家还要洗刷冤屈,太后残害忠良的事情,一旦败露,那就没得商量了。
“瞿飞翮这个人思量的很好,这粮食他答应帮你出,是给你一个人情,你要感谢他,那你便自己去感谢,我可不会替你插手。”
“都是当娘的人了干嘛这么小气,瞿飞翮这些年也着实不容易,女帝是他带回来的,无论女帝的血统是否纯正都没有你来的干脆,5年前如若你没有死想必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是你了。”
唐安南嗤笑:“这个位置上?你觉得我居然会稀罕这样一个位置吗?这5年期间不止一次有机会可以攻打青云,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很熟悉,我利用贸易打通了青云的大门,我把这个闭关锁国的地方打通了脉络让他们苟延残喘了5年之久,太后这个人果然是老了,她不会以为就凭她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凭着她那个脑子就可以将青云维持这么久了。这么跟你说吧,我当年查账的时候就发现了,青云表面看上去安然无恙,实则内部早已被蛀虫蛀空,缺的不仅仅是粮食还有这源源不断的钱财,每当让他们拿钱出来时个个都哭穷个个都拿不出钱来,那么这钱究竟去哪里了,阿英,你说呢?”
拿不出钱来,是没有办法的。
“他们把这钱拿来拆东墙补西墙吗?”
大概也只有这么理解才能知道这么大的一笔钱究竟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帮毫无政治头脑的人,凭着一些小聪明将这个国家搞得四分五裂,即便是不是为了我,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那无辜死去的母亲,还有所有的兄弟姐妹那些无辜的忠良,我都不会放过太后,还有他手下的那些爪牙,你记得告诉你的小娘一声,如若太后出现任何意外让她不要担心,只要他还是你们乌苏的夫人,我便不会动他一分一毫。”
言下之意,她若是太后身边的人,那便留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