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溧阳终于粲然一笑,眼底波光流转,却隐有嘲讽,“四哥,你可真难伺候。你一边让我把自己真的当六公主,一边又不停的提醒我是个假公主。一边让我嫁给罗千青,一边又不许我和罗千青产生感情。四哥,你累不累?”
赵贞如眉头紧皱,眉眼之中,似有狂风暴雨前的诡异平静。
他在极力隐忍着她的放肆。
他甚至可以手上轻轻用力,就可以捏死赵溧阳。
毕竟赵溧阳那么柔弱,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她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竟敢对他说这些话?
一颗棋子生了不安分的想法,到底该不该杀?
还是说赵溧阳知道自己位置关键,已经生出了不臣之心?
不,赵溧阳应该只臣服他一个人。他是她的主子。
赵贞如的唇紧紧抿着,凤眸微眯,眼睛深处仿佛有一层凉薄的杀意。
偏偏赵溧阳却轻声道:“四哥,你我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要是杀了我,母后一定也会杀了你,到时候就算你说我是假的六公主,母后也不会相信了。你知道吗,我现在想明白了许多,我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可你大仇未报,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一定舍不得陪我下地狱吧?”
赵溧阳将他的手轻轻挪开,她缓缓站起身来,她看起来很弱小,可站起来隐有棋逢对手的势均力敌感。
“所以,别再想着我是你的奴才。以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四哥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不仅杀不了我,还很需要我。”
姑娘的声音轻轻的,如水击石,清清冷冷。往日那双总是憨厚笑着的眼睛,此刻也仍是笑着的。
赵贞如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他的眼底浮现起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却都湮没。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似笑非笑,让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赵小六,你长大了,还学会讨价还价了。”赵贞如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意,抬手间很是漫不经心,仿佛她的那些话不过是孩子的胡闹罢了。
“但是你也别忘了,四哥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威胁,这次就算了,但是下不为例,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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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赌坊,赵溧阳便看到一辆马车等在门外。
可马车上空无一人,她便问了一句,“罗公子呢?”
赵贞如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罗相会亲自来赎人的。”
赵溧阳闻言一怔,随后才道:“你卑鄙!”
罗相书香世家,一直是朝野之中的一股清流,罗相更是厌恶青楼赌坊这一类的纨绔作风。
要是被罗相知道罗千青背着他来赌坊,只怕要把罗千青腿给打断。
赵溧阳也不觉得青楼赌坊有什么,更何况罗千青这个人富有诗书,人又变通,不是那种一味认死理读死书的人。与他相处,甚是舒心。
“赵溧阳,你应该感谢我没有亲自动手。他今日唆使一国公主去青楼赌坊这样的地方,你以为母后会轻饶了他?”
赵溧阳唇齿发颤,恶狠狠道:“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将他去赌坊的事情公之于众,就不怕母后一怒之下不让我和他联姻?若我真不和他联姻了,四哥你拿什么筹码去笼络大魏的言官集团?四哥,你往日里从来都是步步为营精心算计,怎么今天失了分寸?”
赵贞如是真气糊涂了。
他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赵溧阳继续轻轻发问,眼底略有嘲讽,似带着一丝穿透人心的通达,“四哥,你到底在气什么?”
赵贞如微抬下颚,目光冷静,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溧阳。
他的眼底仿佛起了一层寒霜。
两人对视许久,赵溧阳始终处变不惊,反而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赵贞如思虑片刻,终转头对身边下属道:“让人放了姓罗的。”
赵溧阳低头,不露痕迹的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