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说整个罗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采购的人进进出出,可谓是热闹非凡。
无论外界怎么说,长乐宫里的人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仿佛丝毫没有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长乐宫的长公主要出嫁啦。
整个皇宫里的宫人们忙前忙后,长乐宫里外都被重新打扫了一番。
无数盆名贵的兰花被送入了长乐宫之中,红毯铺上,红绸挂上,元宵节的喜气未退,又添一桩喜事。长乐宫里外都是一片醒目的红,窗牖上到处都贴着囍字,一片喜气之感。
长乐宫的宫人们早早就换上了红色衣衫,这来来往往皆是一片红,看着便叫人欢喜。
只是天公不作美,这几日总是阴沉沉的,隐隐看着像是有大雪落下。
因为风家逼宫造反一事,风家死的死,散的散,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连跟风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也不敢凑上前来,是以赵溧阳的婚礼并没什么长辈参与。
一切从简,婚期将近,六礼环节是能减则减,显得有些匆匆忙忙。
十天后,她便要出嫁。
所有的一切,都要在十天内准备妥当。
风家稍微能撑得住场面的一个都不在,剩下的远亲也身份卑微不敢负责这么大的事情。本来顾湘静是可以帮着这一切的,但偏偏顾湘静生产没有多久,还在王府里坐着月子,不敢随意外出。
梁贵人那边吃了一个暗亏,自然不会想着出力。
赵溧阳出嫁这件事的所有环节,竟只有一个锦儿把关。
这思来想去,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长辈都没有。
锦儿年纪小,又没什么经验,这几日颇为焦头烂额,连带着声音都说得沙哑了,整个流程好像却似乎并没什么大的进展。
还是二姐实在看不下去,赵溧阳到底是皇家的长公主,虽说出了这档子事,但也总不能显得太过于寒碜,于是便叫了娴太妃过来帮忙。
娴太妃此人无功无过,性格也比较温吞,早些年存了些争宠的心思,偏偏没什么心思城府,又不会说些花言巧语逗父皇开心,每次都惹得父皇不快。
渐渐的,便也没什么宠爱傍身了。
好在生下了二姐之后,她也就没什么争宠的心思,因此母后在位的时候,倒也没怎么难为过她。
这娴太妃也就是个墙头草,说什么都爱凑上一嘴,人也糊涂,但到底算是赵溧阳正儿八经的长辈,这样的嫁娶大事,交给她也算勉强能堵住悠悠之口。
这两日二姐倒是常常过来帮忙,见她虽是要出嫁,长乐宫里也布置得喜气洋洋。但是罗家的聘礼一车一车往宫里送,堆满了整个院子,偏巧赵溧阳却没拿得出手的嫁妆。
二姐皱眉,拉着她进屋,看着她就几盒首饰,几件衣衫,显得分外冷清,不由纳闷道:“风太妃去世的时候,没给你准备嫁妆吗?”
赵溧阳眼皮也不抬,“风家的财产都充了公,就连母后住的寝宫都被搜了一片,估计就算有,现在也在国库里躺着了。”
二姐眉头蹙得更深,看着有些空旷的寝宫,“可总不至于…这么寒碜的出嫁吧?四弟他……”
二姐叹息一声,没有说完。
赵溧阳和罗家公子那件事,虽说起因是伯爵府小公子,可到底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这又传了出去,外面的人不知说得有多难听。
据说陛下闻言倒是没发什么脾气,可脸色看着不好,想必是觉得赵溧阳败坏天家名声。这陛下本就肚子里憋着一股火,嫁妆之事,怕是指望不上了。
偏偏娴太妃出去打了一转回来,看见这满屋空旷,尖着嗓音道:“哎,我说六公主,你准备的嫁妆呢?”
二姐连忙拉了人,正要说话,却听见赵溧阳笑吟吟的指着桌上几盒首饰道:“太妃,我嫁妆在那儿呢。”
娴太妃一看,乐了,她先前还身子丰腴,可自从父皇去世后,这娴太妃估计是觉得没什么指望了,便什么都不顾忌,不出几个月,便有些身宽体胖。这一笑起来,脸上的肉微微颤动,看起来已经隐约有弥勒佛的感觉。
“你这嫁妆哪里拿得出手?这汴京里随便一个大户人家嫁女,也不至于这么寒碜。虽说罗家簪缨世家,不会与你计较这么多,可这旁人看了,定该笑话你了。”娴太妃也是心直口快,当下一股脑说了个噼里啪啦,“再说了,你这点嫁妆过去,婚后必定要被婆家轻视——”
“好了,别说了。”二姐连忙拉住娴太妃,她有些无奈道,“听说今日制衣局的人要来,母妃您眼界好,帮着去挑挑款式。”
娴太妃才不乐意在这里呆呢,虽说名义上请她来把关,可实际上活儿都让长乐宫那个小宫女锦儿干了。
那小宫女可不得了,嘴上客客气气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可实际上自己是半点意见都没出着,半点好处也没捞着。
“行,刚巧我也要去挑几件新衣裳,我就去帮着看看你的嫁衣缝制得如何了。”
娴太妃便在丫头的搀扶下,离开了长乐宫。
等娴太妃一走,二姐便对赵溧阳道:“六妹,我母妃说话心直口快,但没什么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赵溧阳笑道:“太妃和二姐能来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否则我就要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出嫁了。”
话虽这样说着,可赵轻水见赵溧阳脸上丝毫没有受挫的表情,反而始终笑吟吟的,满是期待。
她一时拿不准赵溧阳是真不在意这些俗物,还是在强颜欢笑。
赵轻水莞尔,觉得赵溧阳真是有些意思,以前接触少,每次接触姐妹之间免不了争吵几句,倒也不曾深交。
如今看来,赵溧阳倒是不争不抢的,完全不同于曾经的那位风家皇后,反而有些憨厚傻气。
赵轻水凑前来,笑眯眯问道:“真就那么喜欢罗家公子?你看你,一整天都止不住乐。”
赵溧阳点头,目光讳莫如深,唇角一勾,“当然了,那可是罗家公子,汴京城里哪个姑娘不喜欢?”
赵轻水顿了一下,想起每次宫宴上罗家公子的惊鸿一面,一袭白衣,样貌俊朗,一举一动皆是优雅,仿佛从画卷里走出的谪仙人物。
“那倒是。”二姐赞同的说了一句,“只不过你的运气最好。你嫁给了他,离开了这皇宫,以后等着你的便只有好日子了。”
赵溧阳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那是个很年轻的姑娘,柳叶眉,面容清瘦,唇色乌红,看上去不算特别好看,勉强算是清秀。
她重复着二姐的话,神色有些恍惚,“对,以后只有好日子了。”
“公主!公主!”此刻外面人影一闪而过,锦儿急乎乎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礼单,她面上止不住的欣喜,颇有些欢呼雀跃道,“公主,您的嫁妆来了!”
锦儿稳重,赵溧阳很少见她这般,当下皱眉,“什么嫁妆?”
“是大王妃娘娘…她身边的崔嬷嬷……”锦儿跑急了,踹着粗气,“崔嬷嬷正带着嫁妆和礼单,在外面候着呢,说让您出去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