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人好似听不到一般,反而脚下步子更快,只顾埋着脑袋往前冲。
言轻语一惊,越发觉得此人可以。当下快跑两步,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巧云冷不丁被人抓住,已是大骇,当下甩开言轻语的手便要跑。
言轻语哪里肯放她离开,当下扣住她人不许离开,自己则探身去看她的脸。
言明兰连忙跟了上来,急声道:“轻语你做什么,你快放开她,别吓着人家姑娘。”
言轻语看着那种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一时之间,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是六……”
言轻语想到六公主身份敏感,言家的人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她万万不能让姐姐察觉到了什么,否则只会将姐姐也拖入这泥潭之中。
言家的人不能知道阿姐的事情!
否则叫宫里那位发现了……他们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于是她道:“你是…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你的脸——”
巧云惊恐万分,一把将她狠狠推开,言轻语被大力反噬,后退两步腰部“哐”一声撞到了柜台。
就这个功夫,巧云已经不见了身影。
言明兰连忙上前扶住言轻语,“轻语,你没事吧。”
说罢她又皱眉看着巧云远去的背影,秀眉轻蹙,秀丽的脸上满是不解,“这姑娘……怎么还动起手来?”
言轻语握住言明兰的手,视线有些飘忽,笑得勉强,“姐姐,我可能认错人了……不怪她生气——”
言明兰还是担忧道:“咱们初来乍到的,还是不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见言明兰仍是一脸担心,往日脾气温柔的姐姐,此刻眼底难得流露出一股怒意。
言轻语笑着安慰她,“姐姐,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她略沉吟片刻,仍是盯着巧云远去的方向,似在想心事。
言明兰便道:“要不然我们早些回府吧,我听爹爹说近日汴京不太平,大街上到处都是御林军,说不定哪家权贵又要遭殃。”
言轻语有些惊道:“出什么事了吗?”
言明兰摇头,“具体的爹爹也说不清楚,只提起宫里好像在找两个人。你看,这条街的几个出口方向都有人把守着,街道上人也不如往常多了。爹爹出门前还特意嘱咐我,让我们凡事小心,不要到处逗留,采买结束后就快些回府。”
宫里,两个人?
言轻语脑子里飞快闪过些什么,可快得让人抓不住。
刚才那个人是那天在太平别院见到的人吗?
她记得不是很清楚,隐约觉得有七八分像,最主要的是,那个人也不会说话。
难道是——
她眼睛一亮,似瞬间想明白了什么,她越想越入迷,连脚步都变得踌蹴起来。
随后她恍惚间清楚了,脚步一顿,抬眼看向熙熙攘攘的大街。
她停驻在那里,仿佛足足过了一刻钟后才深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干脆利落的甩开言明兰,只留下一句:“阿姐你先回,我想起约了朋友见面,晚饭时候便回家!”
而此刻清风阁内,赵贞如暴怒的声音如雨点一般,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整个清风阁,响彻着他怒吼的声音,折子乱飞,顺手便扔了出去,狠狠砸在卢非、张直等人的头上。
张直被正正砸中,脑门上瞬间撕开一条小口。
他身子微微一晃,随后站稳,跪下。
其余等人全部齐刷刷的跪倒一片。
“废物!朕给你们足足两万人,让你们在汴京城里找两个女人都找不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废物!!废物!!!”
赵贞如铁青着脸,身着青色袍服,气得胸脯起伏,额前满是暴起的青筋。
赵贞如的下属大多是以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些武人脾气,如今挨了训斥,不似文官似的请罪嚎啕,反而只是沉默的跪在地上,迎接着上位者的滔天之怒。
“张直!”
“属下在!”
“你自己之前是怎么说的?”
张直擦着额前的汗水,面如死灰之色,“属下玩忽职守,属下最罪不容恕,请陛下杀了属下吧——”
赵贞如的眼睛里半分情绪都没有,他站在高位之上,冷冷一瞥底下跪着的一排人,随后收回视线,冷声道:“人是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朕已经让你苟延残喘了半个月,你依然找不到人。既然如此,留着你没什么用,回去找根绳子自尽吧。念在你我往日出生入死的情分上,朕罪不及你家人。”
其余人脸色大变,全都惊声道:“陛下饶命——”
“陛下,张直他跟着您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陛下三思!如今陛下刚刚登基,正是用人的时候,您就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打他一百军棍,或是革了他的职——”
“闭嘴!”赵贞如狠狠一拍桌面,眉宇之间已是一片阴鸷,“谁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连你们一起杀了!”
狂风骤雨之下,清风阁内瞬间鸦雀无声,偏偏正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霍有芳目不斜视,弓着身子禀报:“陛下,陈将军带了人求见。他说知道陛下在气头上,可能不想见他,因此特意嘱咐了奴才,让奴才禀报陛下,他带来的人姓言。”
死寂一般的清风阁内,众人终于不再觉得宝华山压顶,赵贞如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分,挥手道:“让他滚进来!”
陈将军带了言轻语入内,其余人则全部推到清风阁外等候。
这是言轻语第一次进入皇宫。
这样的富丽堂皇,让她有些目眩神迷,险些找不到北。
她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进来,连眼睛都不敢四处乱瞄,大气都不敢喘,只是听着那道威严的声在耳边响起,“言姑娘,有什么事吗?”
言轻语自从上次茶楼被绑之后,她便怕极了赵贞如。
每每床畔噩梦,她就梦见赵贞如满脸煞气,眼底皆是凉薄笑意的模样。
尤其是此人还是皇子的时候,温润如玉,说话总是客气有礼,她还想着四皇子真是个温和亲近之人。
可此人翻脸的时候,无情残忍,上位不足半年便杀了那么多的人。
她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阿姐说是赵贞如将自己送入的言府,那么说起来,自己的一切都是赵贞如给的。
包括她和言家一家人的性命,都只在赵贞如一人手里。
言轻语不知道宫中礼节,被这么问话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