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青紫交错,似一直憋着气,半晌才低着脑袋瓮声瓮气的道:“陛下……公主殿下是不是不见了?”
赵贞如沉默不语,一双厉眼如冰。
言轻语心头慌成一团,连忙道:“我刚才在街上陪阿姐采买婚礼要用的东西,我好像看见…看见服侍殿下的那个哑女——”
赵贞如“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居高临下俯视言轻语。
言轻语只觉得周身空气都变得稀薄寒凉了起来。
“就在朱雀街上的铺子里,那姑娘买了很多东西,看起来都是生活必需品……”
赵贞如沉着声音打断她,“为什么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朕,难道你对她没有半点姐妹情谊吗?”
言轻语知道赵贞如将信将疑,连忙跪在地上,双手交叠置于额前行跪拜礼,“轻语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如果没有陛下,轻语和阿姐早就死在逃难路上了。陛下对姐姐千般万般的好……姐姐不该这样……”
言轻语没有说完。
更重要的是,言家的荣辱皆在陛下手中。
她这次帮了陛下,那么以后爹爹在朝中的地位只会愈加巩固。
阿姐嫁的那家婆母强势,若她再不帮着爹爹争一把,阿姐后半辈子都会被她家婆母压得死死的。
言轻语继续说道:“更何况世道险恶,公主殿下一介女流,要如何生存下去?还请陛下早些将公主殿下接回来,别让殿下在外面受欺负。”
看模样赵贞如应相信了,他快步走下龙椅,重重的拍了拍言轻语的肩膀,眼底多了几分暗芒,“她要是能像你一样理解朕的苦心,朕也不必——”
赵贞如闭了闭眼,面露痛苦之色。
为什么赵溧阳永远不懂,只有他们才能相依为命,只有他们才是世上最亲近的人。
就算他杀了罗千青那又怎样。
就算他杀了全世界的人又怎样。
难道在她心里,他还抵不过一个罗千青吗?
他愿意为了她负尽天下人,可她呢,他浑身是血的爬到她面前,看到的只有她的嫌弃与背叛。
那他们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他从来不求她双手染上鲜血,跟他一起踏上这条不归路。他只求,无论他做过什么,她都永不背叛。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们回到从前?
言轻语连忙道:“公主殿下早晚会明白您的苦心——”
赵贞如没有回答,一双眼睛通透无比,仿佛寒潭闪烁着幽幽寒光,仿佛那瞬,将她所有的心思全部看穿。
“言大人性格刚直不阿,可堪大用,本来预留了翰林院院史的职位,如今朕看他之能力远胜院史之职位,不日翰林院的姜学士便要告老还乡,你父亲便顶了这个职位吧。”
话毕,一缕细风从眼前掠过,龙袍一角已翩然远去。
言轻语轻咬嘴唇,扭头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声音颤颤。
“多谢陛下。”
——————————————————————————————
巧云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回到了罗府之中。
一看,赵溧阳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坐在台阶上等她。
巧云愣住了。
赵溧阳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神情一下变得凝重,“遇见熟人了?”
赵溧阳等着巧云的时间百无聊赖无事可做,心慌得厉害,便想着先收拾打包了行李,万一巧云被人发现了,她们便能及时逃离。
巧云点头,连忙写了“小桐”二字。
赵溧阳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想到巧云一出门遇见的人竟是小桐。
巧云面色焦急的望着她,似在询问她,小桐是否会将这件事告诉给赵贞如。
赵溧阳摇头,轻抿唇角,“我不知道。”
她与小桐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在一起过,她不知道现在的小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更不知道小桐在想些什么。
她曾经很相信小桐,更相信小桐的想法跟自己一样。可是小桐在太平别院里说的那些话,着实让她寒了心。
她这才醒悟,原来她从不曾了解过这个妹妹。
哦,不,她们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巧云拉着她的衣袖,皱眉写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溧阳怔了一下,随后说道:“你说得对,人心难测,我们不能再冒险了。”
赵溧阳将行李分成两份,一份给她,一份留给自己。
巧云见她像在分家,脸色大变,瞬间涨得通红,一只手按在行李上,似在质问她。
赵溧阳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她拿开巧云的手,看着她郑重问道:“巧云,我对你有两次救命之恩,对吗?”
巧云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个,一时有些茫然,可还是点头。
“那…你愿意报答我吗?”
巧云立刻又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们两个人一起走,目标太过显眼,所以我想过了,分开走成功的机会更大。”赵溧阳将一副白色薄纱斗笠递给她,眼神有几分闪躲,“他们想要抓的人是我,我现在需要你为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只有我逃脱了,你才能安全。”
巧云有些迟疑的接过了斗笠。
她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却什么都没问。
她来太平别院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就算公主算计利用她,她也只会闭着眼睛往前走。
想到能为赵溧阳吸引大部分官兵的注意,为她赢得时间,巧云终于有些释然的扯了扯唇。
真好,她终于有用了。
赵溧阳又问:“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地方吗?”
巧云点头。
“我们便在那里汇合,无论多久。”
赵溧阳继续说道:“你暴露之后,他们一定会集中所有力量来抓你,如果你被抓到了,便跟赵贞如说,他要是敢伤你一刀,我便伤我自己一刀。他要是让你掉了一根汗毛,他和我从此以后便是你死我活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