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三月还有些春日的凉意,可越往南走,天儿就越暖。虞挽年从出生就在深宫,去过最远的也就阳城外的庄子。
记得她出宫时,姑姑跟她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那时她想象不到是何种精彩,现在这一路走来,才觉姑姑完全没骗她。
终究是一个小女孩,又没有那么急切的心情去南朝,就索性拖着,边玩边走。
使臣团有国命在身,等不得他们胡闹,就先走一步。倒是洛溪年这个南朝位高权重的人,气定神闲的陪她胡闹。
既然他都不急,那虞挽年也没什么可急的,就玩呗…
五月…虞挽年一行人才到了南朝地界,和大兴交界的安郡。
洛溪年是南朝摄政王,地方官员必是尽心尽力的伺候。虞挽年沾了光,虽众人都不知她身份,但洛溪年对她的看重表现得明明白白,也就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这里送。
洛溪年纵容她,只告诉她,喜欢就收下。有这句话在,她就挑挑拣拣的收,收得心安理得。
在安郡逗留了五日,洛溪年才带着她继续往南,又过了一月,才到南朝国都晋城。
比之大兴的阳城,南朝的晋城似乎更繁华热闹,处处都体现着一个几百年王朝的底蕴。
当然…摄政王的府邸也更奢华。
虞挽年站在王府门口,看着这巍峨府邸,以为自己进了半个皇宫。
“年年…到家了…”
洛溪年伸出了手要扶,给她避开了,“走吧…”
跨进了府,就看到一位美妇人,在婢女的搀扶下急匆匆的走来,眉眼间,和她有几分相似。
“溪年…这是你妹妹?”,美妇人颤巍巍的问着。
她几步走近,拉住虞挽年,眼里含泪,“年年…我是母亲啊…”
虞挽年和洛溪年这几月算是朝夕相处,可也叫不出一声“哥哥”。
而眼前这个女人,眉眼和她相似,眼里浸满悲伤,还有失而复得的期望,她知道该怎么做,这一路上也设想无数次这种场景。
可她张了张嘴,终究是叫不出那声母亲,缓了缓,低头行礼,全了礼数,“民女虞挽年…见过玉康公主。”
这一句,击碎了洛简的心,她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该如何动作。
洛溪年心酸,却也无可奈何,只道,“母亲…年年这一路奔波,该是累了,先让她安置吧…”
“好好好…”,洛简反应了过来,“年年…母亲带你去看院子。
自从溪年说要带你回南朝时,我就把这个院子收了出来,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们就换。”
她七拐八拐的带着虞挽年走,走了许久才到了地儿。
虞挽年以前觉得,汝南王府算是大的了,可这摄政王府怕是有那个的两倍大。
极尽奢华啊…
“溪年说你不喜欢热闹…可府里人来人往,我怕外人会冲撞你,就选了这个僻静的院子,这院子雅致,又离我的院子比较近。
走…进去看看……”
她从小在大兴后宫长大,该见的好东西见得不少,可看着这院里的布置,还是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她定了定,认真道,“这院子布置未免太奢华了些,要不…简单一点儿?”
“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不喜欢…”,虞挽年想了想,“只是不习惯。”
洛溪年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总会习惯的,母亲精心布置了许久,每一样,都是母亲的亲自挑选的。”
呃…这…那好吧…
————
她就这样在摄政王府里住了下来。
洛溪年从回来之后就很忙,不过每天都会在晚膳前回来,陪她用膳,跟着她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慢慢的,虞挽年发现有些依赖他。
只是对于母亲,相处起来还是有些别扭。也许她也感受到了,没有逼她,只是有什么好东西就往她这里送。
她对虞挽年是极尽的讨好,不管怎样,都是血亲。
虞挽年也硬不下心来,她身子是真的虚弱,就每天去给她请安,陪她说话。
聊着聊着…就把那些她不知道的前尘往事理了个清楚。
且说她母亲,在嫁给她父王之前,是南朝敬宗皇帝第一任皇后的小公主。
本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皇后早逝,敬宗懦弱,继后又是个狠角色,竟逼死了母亲的哥哥,母亲的哥哥在临死前,为了保住她就送她去前燕和亲。
那时大兴还没在北方大兴战事,前燕实力不弱,虽算是下嫁,不体面,但也保了她平安,不纠扯进南朝纷乱的局势中。
父王对母亲很好,两人琴瑟和鸣,不久后,就有了洛溪年。
只是好景不长,大兴的新帝野心勃勃,北方小国一个一个被吞并,前燕虽实力不弱,但也勉强支撑。
前燕皇帝知道大势不可违,但也不甘心,就送了姑姑去大兴。可四年后,等来的是千万铁骑兵临城下。
皇帝临死前,让父王为了前燕百姓投诚,父王已无其他办法,只得认了。
所以说…当年…并不是姑姑却劝的父王,是她那个便宜爷爷在临死前,让父王和姑姑不得不背负亡国的骂名。
后来…父王封汝南王,掌秦、雍州二州军政大权…
皇帝旨意是这样,但军权是握在长公主驸马手里。而父王是一个亡国人,孤立无援,又怎能站稳脚跟?
所以…悲剧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