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暑气早已消失殆尽,本就少人的皇陵更是在连绵的树木中增添了几分寒意,晃动的枝头上簌簌落下许多半黄的叶子,萧瑟而凄凉。
偌大的青砖墓前,两名男子一跪一立,神色各异。
“你来做什么?”
“赎罪”
剑上的冷光犹如寒冬夜里凌厉的风,冰凉的触感贴住郑有德的脖子。
“滚。”
郑有德对着墓碑磕头,像是那日在居兴殿外的跪拜般,心头带着化不开的愁绪。
“我知道,我原是不配,也没脸来见她,但君上有令,准我前来赎罪。”
陈稷握住剑的手渐渐收紧:“自寻死路。”
“君上有令,自寻死路又有何妨。”
郑有德一口一个君上,一向寒若冰霜的脸上骤然暴怒道:“她也是你的主子,你对她的忠心呢?”
郑有德未答,神色坦然的闭上眼睛,等待着属于他的命运。
月上眉梢,居兴殿偏殿中案桌前伏着一个小身影,他眉头紧蹙,手中的一会奋笔疾书,一会停顿许久,夜风自半开的窗口吹来,将案桌上的两盏灯压得忽明忽暗,落下的光影像是他脸上散不掉的阴郁。
“小主子,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崇霖朝他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神色专注的盯着案桌上临摹的画像。
被冷眼相对的小太监并未因此退缩,反而又低语劝道:“小主子,奴才知道您伤心,可那位是君上,就算是得了什么冷言冷语,那做臣子的,受着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鬓间的发丝空白被一点点填满,崇霖心口的郁结终于消散了些。
“我原本就不想要这些,从来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凭什么我就得跟个哑巴似的逆来顺受。”
小太监将桌上的热茶端给他:“小主子消消气吧,您闹大了,宫里宫外都不高兴。”
崇霖推开他的胳膊:“母亲那日哭得那样伤心,分明也是不想让我进宫,只要是我高兴的事,她高兴的事,他都要剥夺。”
小太监一时分不出崇霖嘴里的他是指远在国寺的那位,还是宫里的这位,便默然不语,任由他抱怨。
但崇霖仿佛没了兴致,重新换了一只笔,又开始作画。
夜色渐浓,殿中的烛光一点点暗下去,崇霖伸了个懒腰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明日让闫成林进宫一趟。”
小太监应答着,伺候他洗漱后拉好殿门出去。
离开大殿百来步,廊下忽有几声鸟叫,小太监眉眼一挑,转身就走往另外一条隐蔽的宫道行去。
“主子有事吩咐?”
被月光照得重重叠影的树后冒出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脸上带着半脸的恶鬼面具,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京中清肃的行动开始了,主子让你加快动作。”
小太监脸上闪过几分讶异:“这么快?”
“事情有变,主子如何吩咐,咱们就如何去做便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