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嫣娉婷款款的福了福身,道:
“时嫣何德何能能与少夫人投缘。”
江小白打量了一下桌上已经空了的酒壶,笑道:“柳姑娘才华横溢,丹青更是一绝,单说这房间的摆设便不是普通人能睥睨的。如此优雅僻静之所,可是让我家相公在这儿可谓是找到了归宿感呢!”
“蕙仙,你听我解释,我和柳姑娘方才只是聊聊诗词歌赋,并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柳时嫣眼神中赫然变得落寞,尴尬的帮腔道:
“少夫人,方才赵公子真的只是与时嫣聊的诗词,并无其他,还请您别误会了。赵公子这几日醉酒后,嘴里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
“这几日,他都是宿在你这儿的?”看来这两人还真是恋情惬意呢,日日流连在这儿温柔乡中。
“嗯。赵公子喝多了,时嫣不便打扰,便自己宿在了隔壁的房间,和公子并无任何苟且。”
其实江小白心里也明白,这柳时嫣之所以能成为万人追捧,不光是因为比别人多看了几本书,多画了几幅画,更重要的是她懂得爱惜自己的名声。
江小白掉过头朝赵士程问道:“那不知相公还准备在这儿‘红楼画舫’中宿到几时?”
“蕙仙,对不起。”赵士程懊恼的抱歉道。
自从那日挨了她一巴掌后,赵士程便知道自己的行为实在是禽兽不如,自觉无颜面对江小白,这才躲了出来。
“走吧,回家了。”江小白淡淡的说了一声,可是却让赵士程激动不语。
“蕙仙,你是原谅我了吗?”
“不原谅你难不成你还要躲在这儿?”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的斗嘴之时,门外一个小丫头闯了进来,指着江小白就喊道:
“你不是刚才问路的人吗?怎么在这儿?”
江小白别过脸,只觉得尴尬至极,心里骂道:要不是你这小丫头胡乱指路,她也不至于硬着头皮看了一场活春宫啊!
“欢儿,不得无礼。这是赵公子的夫人。”
欢儿毫不避讳的打量起江小白,憋嘴道:
“夫人?哪里有夫人打扮成这样的?!刚才她还问我邵公子在哪儿。哦,原来你真的是找‘赵公子’的啊!”
我......
原来这丫头听话带口音的啊!
幸好柳时嫣将话题及时的岔开。
“欢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刚才阿大拿来的。”
柳时嫣展开那张纸,喃呢道:
“红楼画舫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欢儿,快去替我把这位公子找出来,我一定要亲眼目睹这位公子的尊荣。”
欢儿道:“我刚才问过了,阿大说忘记了问那位公子的姓名,不过看着眼生,应该是第一次来。”
“那他可有何特征?”
“穿着灰色长锦,个子小小的,长相清秀,只是发髻好像是个歪的。”
这是江小白弱弱的举起手,道:“这首诗好像是我刚才写的。”
柳时嫣的一副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了江小白的身上,这首诗中所蕴含的情感断然不是一个深闺夫人所能做出来的!
“想不到夫人还有此等佳作,实在是失禁。”
“蕙仙,你总是会给我惊喜!”赵士程细细咀嚼着那首词,心生敬佩。
其实说实话,江小白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刚才选了这首诗也不过是想利用陆游的剩余价值。可是眼前这两人轮番的夸奖,倒是让她无法欣然领受。
“其实,这不是我写的。”
赵士程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小白笃定的目光,心里的答案昭然若揭。
“难道是他?”
其实以赵士程和陆游的相交程度,早晚也能猜到是他所作。只是很难想象,一向一帆风顺天资过人的陆游,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心境。
“嗯。”江小白重重的点头。
“你们说的到底是谁?”此时只有柳时嫣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陆游,陆务观。”
“原来是他......早问陆公子大名,他的诗集也多有拜读,为何独独没见过这一首?”
不光如此,为何还会恰好以‘红楼画廊’入词?
你当然不可能读过,因为这首诗他还没做出来呢!
“这是他私下所作,并未对外宣扬。而这首句中的‘红楼画廊’也不过是我私自改的。”
读书人最讨厌别人篡改作品,柳时嫣自然也不例外,她不悦道:
“即是私作,为何夫人会知晓?”
想来这柳时嫣也是个性情中人,但凡是有点儿眼力见的都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江小白顾及赵士程的颜面,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赵士程坦然答道:
“蕙仙原是陆兄的原配发妻,只因一些误会导致二人夫妻情断,这才让赵某捡了便宜。”
柳时嫣震惊之余,不免对赵士程另眼相待。
“是时嫣多言了。想不到赵公子也是豁达之人,愿您与夫人鹣鲽情深,永世修好。”
说实话,江小白也有些同情柳时嫣,如此一个一心向学的女子,无奈生错了时代,生错了地方。
“唐琬看得出姑娘也并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也会找到一个真心相对的男子。”
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对着柳时嫣这样的风尘女子是何其的困难,可是即便如此,江小白也希望她对未来保佑期盼的活着。
“多谢夫人吉言,只愿天下男子都如赵公子这般通情达理,不谙世俗才好。”
一个弃妇,一个妓女,虽然都是这个时代的悲剧,可是却有着不同的人生。
寒暄了半晌,赵士程酒也醒了大半,催促道:“蕙仙,天色已晚,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反正都这么晚了,不如今晚就宿在这儿吧,明日一早再回去也不迟。”
柳时嫣也开怀笑道:
“百闻不如一见,原来夫人果如赵公子所言。”
“他说我什么了?”
“说你很特别。”
可不是特别吗?这世上哪有女人和自己相公一起逛青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