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书房中便济济一堂。
在座的,都是负责各国交际,细作安排的贤士。
公子泾陵跪坐在塌几上的身姿,威严而沉稳,这使得担了一夜心的贤士们心情大好。
半晌,他抬起头来,厉目扫了一眼众人,道:“说罢。”
“诺。”
负责联系秦国诸般事宜的贤士站了起来,朝着公子泾陵双手一叉,朗声道:“二月前,秦侯染恙,公子衍日夜侍疾。”
这贤士说了他自以为重要的话后,便坐了下来。
这时的消息传递慢,而且对安在异国的细作和刺探,也没有如后世那么重视。一个国家有什么举动,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传达回来。
而且,时人讲究贵族风范,就算要攻击对方,也会先致礼,先容你从容准备。然后双方才会摆下战车,准备交战地点,以堂堂正正的方式交锋。
这个情况,要到战国时,到战争不再由贵族主持后才会改变。
上一次,泾陵公子对秦之战,可以说是突然袭击。他是在致礼的同时发兵的。不过上次他是遇了刺,算是含恨出击,所以世人还是可以理解的。
可以说,在这一点上,出身卑贱的义信君的做法,便有点另类了。因为他在各国密布细作,像一只警惕的狼,时刻都在盯视着各国的风吹草动。
这时,负责齐国的贤士站了起来,道:“楚使于一月前到达临淄,贺齐公子秩回国。齐人以为,楚使此行诡秘,恐有所图。”
泾陵公子手指在几上叩了叩,他的五指都有点僵直,因此这动作便显得很不自然。
不一会,他沉沉地说道:“义信君之姬,死于两月前?”
那贤士一怔,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对他来说,一个妇人死了,实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因此,他想也没有想到加以关注。
公子泾陵对上这贤士愕然的表情,摇了摇头,心中有点烦躁,隐隐觉得这种禀事方式实有不妥。
他把目光从众臣身上收回,手指开始规律地‘叩叩’起来。
低而弱的叩击声中,众贤士见他一脸沉思,便都住了嘴。
直过了好一会,公子泾陵才抬头目视那负责楚国的贤士。
那贤士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到公子泾陵的身前,双手一叉,朗声说道:“四月前,楚王曾问嬖人怀勿,道:‘齐可攻否。’当时有臣言,‘晋刚与秦战,国疲而民劳,君何舍晋而取齐。’楚王怒,道‘公子不离方贺于晋,又再攻之,君欲令孤成无信之人否?’”
公子泾陵垂下眉眼,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这些话,这贤士曾经向他报告过。
那贤士说到这里,略顿了顿,道:“至此,楚无异动,直到此番楚使于齐。”
公子泾陵叩击着几面的手指蓦地一僵。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贤士退回。
众人看到他一脸沉思,再次安静下来。
半晌半晌,公子泾陵叩击几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响声中,他缓缓说道:“楚王欲攻齐,知其因否?”
那楚国贤士怔了怔,连忙说道:“言是蔡使被辱一事。”
公子泾陵听到这里,薄唇微勾,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来。
冷笑中,他的声音沉沉地传来,“鹆!”
“然!”
“以后楚王所言,无论大小都需传于我。”
鹆闻言一怔,这,这可不是一个小任务啊。
公子泾陵抬起头来,双目如刀,森寒地盯了他一眼,沉喝道:“若有所需,尽管说来。”
鹆马上明白过来了,公子泾陵这话不是说假,连忙应诺。
这时,公子泾陵的声音再次沉沉传来,“此事立刻着手!”
“诺。”
公子泾陵抬起头来,看向其余诸臣,说道:“你等也是如此。以后诸国君侯,执政所言,大小都传于我知。”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也颇有点劳民伤财的命令,众贤士虽然不解,还是同时朗声应诺。
公子泾陵的手指依然在几面上叩击着,在‘叩叩叩’的脆响中,他有点冰寒的声音沉沉传来,“蔡人何德?一使被辱竟令楚王迁怒?哼,分明是另有所求!此番楚使前往齐国,居然是贺庶公子秩归国?何其可笑也!鹆,你的细作安在楚国,实是无能之极!连普通齐人都知道楚王另有所求,这四月间,你所安插之人却茫然无知,无片字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