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洛走得很慢。
突然间,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和面孔来面对素了。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久久都没有松开,直到前方传来那侍婢恭敬地呼唤,“到了。”
到了?这么快?
卫洛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在那侍婢诧异不解的目光中,缓步向里面走去。
这是一间木制院落的侧殿,卫洛一进去,便看到了一个白色身影。
这身影,很瘦。
不过只是几天而已,这身影便急速消瘦得可以被风刮去。
他正背对着卫洛,怔怔地望着纱窗外出神。那一袭并不见宽大的白袍,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
望着那瘦得脆弱的身影,卫洛的心,在一瞬间堵起来了。
她连忙低下头去,大力地眨了几下去,把眼中的酸涩眨去。
然后,她缓缓走到那身影后面,在一旁的塌几上跪坐下。
她低着头,挥退要抢前为她斟酒的侍婢,再挥退所有的侍婢。她缓缓地持过酒斟,任酒水汩汩流入樽中。
清而纯净的汩汩流水声中,卫洛的墨玉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仿佛时间凝滞,也仿佛心灵平和从容之至。
这时,她听到一声低低的,嘶哑地叫唤声,“洛——”
这声音极干嘶,沙哑,无力。
卫洛慢条斯理地把酒斟放下,缓缓抬头,看向他。
这一看,她吓了一跳。
义信君的面容苍白,眼眶陷下,那玉质洁白的脸庞,竟是容光大减,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一样。
他那花瓣般的唇,干裂着,桃花眼中也尽是泪水,他痴痴地瞅着卫洛,痴痴地瞅着她,目光瞬也不瞬。
卫洛的心一酸。
她抬头看着他,低低地喝道:“素,何至如此?”
她的声音也有点沙哑。
义信君依然痴痴地望着她,望着她。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他缓缓退出两步,然后,双膝一软,面向卫洛跪伏在地。
他居然这么向卫洛跪伏着。
卫洛嘴唇颤抖了几下,半晌半晌,她才低低的,艰涩地说道:“素,休要心伤。”
她的声音一落,义信君伏在地上,已是呜呜连声,泪如雨下。
他的哭声,低哑中透着刻意的压抑。
卫洛垂下眼敛来。
义信君这种强力压抑的呜咽声,令得她心中好生难受。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再次把眼中的涩意逼去。
然后,卫洛抬起头来,她还是这般坐在塌几上,她看着义信君,直到他哭声稍息,她才徐徐地说道:“素,堂堂丈夫,选择了承担便是!纵使头断了,也不过是碗大一个疤。泪水很珍贵的,别流了。”
义信君的哭声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