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脸上的肥肉抖动着,他仍然瞪着卫洛,也不管那士兵地取笑,仍在叫道:“我不服!我实不服!晋夫人,我从深山避地带你出来,是为了让你享受人间富贵。晋夫人,你岂能如此对我?我一嬖人,费尽心力方才成为士,你免去我的奴隶之身吧!”
这个莽的嘶叫声,无比的响亮,他嘶喊到后来,已是泪水横流。
一时之间,左右四周,已有不少人向这边看来。
在众人的注视中,卫洛眉头一皱,抬眼盯向了莽。
她一抬眼,那拖着莽的两个晋国士兵,便停止了动作,安静下来,等着她训话。
卫洛盯着莽,冷冷地说道:“你从深山避地寻到我时,我曾警告于你:我乃贵人,你若掠之会引来无边灾祸!”
卫洛一话说出,莽脸色灰败地低下头去。在他的身后,传来了几个中山贵人的哭骂,“咄,无知小人,无知小人啊!”
“呜呼!嬖人误国,劈人误我也!”
待得一众激动不已的中山人重新安静后,卫洛再次看向一脸绝望的莽,淡淡地说道:“直至今日,你仍不思悔改,实可笑也。”
在令得莽脸白如纸,摇摇晃晃,险些坐倒在地时,卫洛转头看向泾陵,微微一笑,道:“君上,此人言辞便利,虽属阿谀之辈,却实有才干,可用之经商!”
卫洛的声音不大,却也不轻,听到的人不少。莽闻言,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转眼,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他瞪大眼,一眨不敢眨地看向泾陵。
泾陵懒懒地回道:“随你!”
卫洛是堂堂晋夫人,对一个奴隶,不管是杀,还是放,她都有绝对权利的。她根本就不需要禀报泾陵。卫洛在这里询问泾陵,是表示她的恭顺。
卫洛得到他的允许,她回过头来,手一挥。
扣着莽的两个晋国士兵手一松,把他放了开来。
莽狂喜的,颤抖地冲向卫洛,他来到卫洛身前五步处,五体投地地跪下,向她叩着头,泣不成声地说道:“谢夫人不罪!谢夫人用我!”
卫洛含笑看着这一幕,待得莽站起后,已有专人上前,领着泪流满面,狂喜得哆嗦不已的莽走开。
望着莽远去的身影,卫洛的笑容更灿烂了。隐隐的,四周有人在低语着, “噫!以德报怨,仁也!虽一奴隶,能用其才,智也。”
“晋夫人,贤妇人也!”
听着这些赞美的声音,卫洛懒懒地向后靠了靠,不由想道: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纯真啊。看来,我再努力几次,便可以渐渐消去世人对我的恶感。
卫洛知道,她身为夫人,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注,刚才对莽的宽容,更会被史官记在史册上。她做一件好事,人人都会知道,她做一件恶事,也是人人都会知道。
泾陵却是对这一切,都显得漫不经心。
他闭着双眼,坐在马车上,轻轻地敲打着车辕,显然正在沉思着。
卫洛微笑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她轻轻地靠过去,倚上了他的肩膀。
沉思中的泾陵,依然不紧不慢地敲打着车辕,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在卫洛靠上的那一刻,他嘴角紧绷的线条,在放松,放松。
外面依然是喧嚣之极,众军士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地把中山国民用绳子绑起,押送回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那马蹄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不一会功夫,便已冲到了泾陵的车驾前。那骑士翻身下马,仰着头,朝着泾陵高声叫道:“禀君上!楚人发军十五万,已临边境!五日之内,将至中山!”
安静了!
所有的喧嚣声,突然都消失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想得到,楚人在这个时候,会主动派兵攻击!按照常理,他们是应该固守城池,负城顽抗的啊!他们居然主动派兵,离开国境,欲与泾陵一决高下!
一阵沉默中,泾陵哈哈大笑。
众人同时昂头,看向端坐在马车中,一脸激昂的晋君。
泾陵哈哈一笑,双手一合,赞道:“楚人果然是楚人!如此之时,不曾龟缩境内,反而主动迎我!”
他笑到这里,声音一提,舌绽春雷,“既如此!便让他来吧!我泾陵便给他楚人一个机会,让他们堂堂正正战我!”
泾陵的声音一落,无数的军士把手中的长戈举向空中,嘶声吼道:“君上雄威!君上雄威!君上雄威!”
十数万军士同时扯着嗓子喝叫声,那声音,直是撒破云霄,震得回音隆隆!
待军士们的吼叫声一止,泾陵低沉地喝道:“召集众将,府中见我!”
“诺!”
卫洛看着泾陵的侧面,不在为什么,心中有了些不安,她暗暗忖道:楚人狡猾之名千古流传。这一战,他们明明占了地利,却不固守城池,反而主动出击,只怕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