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阿扎比睡在角落，实则背对着三人偷听，后方的屋子中央，三个亲人虽然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但处在房间中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由于还不太明晰，所以他一直在倾听。

“阿普度拉，我觉得工友们绝对不可能乱说，德里市也不会这么巧还有第二个阿普度拉，我希望你实话实说，有什么困难，告诉家人，我们一起克服。”

年迈的沧桑声音刚刚结束，便是年轻的壮硕声音：“父亲，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那真的不是我，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我怎么可能傻到答应和专业的拳击手打擂台呢？”阿普度拉的余光瞥了瞥阿扎比睡觉的位置，更小声道：“父亲，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不要影响到小阿扎比休息了，他明天还要上课，后天还要去德里市参加竞赛呢。”

“他可是我们家的希望。”

但老父亲阿占德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不惜陪掉最后一天的工钱赶回来，就是为了弄明白这件事，因为擂台赛就设置在后天。

他得搞清楚，那个工友口中的阿普度拉，和专业拳击手上擂台展开比赛，并闹得沸沸扬扬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对他很重要。

“我相信你不是这么不顾后果的孩子，但我更清楚你和你弟弟不一样，你意气用事，为了坚持心中认为对的东西，有一条路走到黑的勇气。”

“我知道你们那座拳击场，每年都会搞这么一场专业和非专业的较量，卖座叫好，屡试不爽。”

“你为了自己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但为了别人，还真说不准。”

“我明天会亲自到拳击场看看的，希望你没有骗我。”

阿普度拉点头：“父亲，你去看了自然就会知晓。”

“即便是为了别人，我也不可能做那种糊涂事啊，擂台上，生死有命，就如同当代的战场，谁也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我可不认为自己能够抗下那些壮汉的一拳。”

“即便是我们拳击场最具传奇色彩的常胜将军，也有不少次狼狈落败，以至于生涯报销的情况。”

“赛场即战场，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阿占德听到这，总算是放松下来，听闻自己要前往现场调查都还未曾承认。

估计是自己听错了。

当然，听错了最好，他养大的儿子，他很清楚斤量。

阿普度拉虽然是个成年小子，但他只是个擦地板的壮工，没有经过任何相关力量训练，更没有那些拳击手如此低体脂率的肌肉，更别说一秒钟七八拳的拳速。

按照拳击的规则，像儿子这种人，上擂台就是挨揍的，甚至会被打死。

一拳下去，一命呜呼，毫不夸张。

像是阿扎比这种瘦弱身躯的，一拳必定喘不上下一口气。

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可不是拿给别人当靶子的，更不是拿给拳击场当圈钱的工具的。

一旁的尤克里给大儿子做思想工作，声称老爹是为他好，是担心他，让他不要多心。

“父亲母亲，无论我怎样说，你们都不信，你们明天可以亲自去调查。”

“你们先睡，我去上个厕所。”

...

第二日，阿扎比在前往奶牛场挤奶的时候碰到了等候多时的大哥阿普度拉。

“弟弟，昨天送你的铅笔还喜欢吗？”

阿扎比摸了摸裤腰口袋：“很喜欢，谢谢大哥。”

“大哥有什么事？”

今天一大早，父亲就出门了，甚至比自己起的还早，自己刚刚准备前往学校时，父亲就带回了确切的消息。

‘大儿子并没有犯傻’

此刻在奶牛场门口碰见大哥，阿扎比自然联想到对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弟弟，看到你走上正途，并展现在数学上的天赋，我很激动，我年轻时也很喜欢...”

一想起自己年轻时他便有很多话，但他连忙收住了自己想要继续往下说的念头：“阿扎比，我在门口的无花果树下面埋了好东西，作为你参加数学竞赛后的奖励，你从德里市区回来，便自己去挖吧。”

“之所以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悄悄告诉你这个消息。”

阿扎比道声谢谢，便继续往学校方向前进。

哥哥阿普度拉则跟在他的身旁，继续道：“阿扎比，想必你也知道拳击吧？”

“哥哥有几句忠告。”

哥哥见弟弟专心走路，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而是感慨道：“弟弟，不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读书，未来找一个轻松的职业，最好是坐在办公室里那种，虽然脊椎和背部可能有些问题，但也好过吃苦流汗。”

“更重要的是，离拳击远一点。”

“那真的是一个黑暗的行业，众多比赛，看起来公平公正，实则有早就写好的剧本，是输是赢，甚至精确到具体的动作，以及确定的时间。”

“就如同我们拳击场，每年都会举办一场专业VS业余的拳击比赛，并引导民众押注竞猜，今年出战的专业拳手，是获得过世界拳击锦标赛第四名好成绩的利森，在拳击界的RANK分数高达1800，也就是说，他至少击败了180位同级别拳手...业余拳手，则是我们拳击场的一位十余岁的擦地工。”

“那孩子家里太可怜了，是被卖到拳击场的，他的命本来就不属于他自己，这个名额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他头上。”

“他还小，尽管听说从拳击场下来后就能恢复自由身，甚至还能得到30卢比的天价补偿，可他仍旧不想当这个幸运儿。”

阿普度拉感同身受：“在和我们几兄弟的交流中，他便说过，他宁愿一辈子安安稳稳当个擦地工，也不想拿着那30卢比，去过缺胳膊少腿的残疾生活。”

“他哭得稀里哗啦，我们每个人都很可怜他，但没人能提供帮助。”

阿扎比听到这，心中惊醒。

大哥同情那个可怜的卖身人，不会爽快地答应替他上擂台了吧？

确实有这个可能！

可是阿扎比心中又在想，如果真是大哥想救兄弟，替其上了这场擂台，可为何老父亲阿占德前往拳击场调查时，又没有得到这种消息。

总不可能整个拳击场的人都串通好演戏，欺骗老父亲吧。

“如果他真的替别人上了擂台，也就是说他手里将会有30卢比的巨款，除此之外，他肯定还会嘱咐我，有能力以后让老父亲不要干派拉蒙煤矿的工作，再存钱去检查肺部，让老母亲除了新鲜蔬菜外，还得多吃点肉类。”

“按照大哥的性格，如若真要去往这么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一定会有这些交代。”阿扎比心中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