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来说几句话。”杨秀清向前走了几步,挨着赵杉站定,回头对傅学贤道:“可还有香没有?”
“还有几根。”傅学贤从褡裢里摸出香来,又掏了火石,打着了火。
杨秀清点了香,双手举着,弯腰拜了一拜,把香插在地下,道:“依情论理,该早来拜祭。来的仓促,也没备下什么牛羊生祭,他日一定补上。天生刀尖上走火海中行的命,做的都是提头搏命的营生。阿云跟了我这些年,苦没少经罪没少受,如今还牵累着爷娘不安生,心里着实惭愧…”
赵杉听着他的言语,多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酸楚委屈一齐涌将上来,禁不住呜呜大哭起来。
杨秀清将手在她背上连连拍着,道:“别哭,等天下定了,你可以随时回来。”
赵杉抽泣一阵,磕了个头,站起身,从那樟树树冠的边上折了一小枝下来,将眼角的泪擦了一擦,道:“没把阿爸迁到这里来跟您合葬,是不想惊动了人,叫你们不安生。这个带了去,埋在阿爸身旁,就权做女儿的一点孝思吧。”
说完,弯下腰去,深深鞠了个躬,转身看看杨秀清,双手捧了那树枝,自头前走了。
从金田回来的第二天一早,杨秀清便叫秦、傅二人各自回乡,善后坟茔中事。
秦日纲与石达开是同一镇上的人,杨秀清叫他他顺路把石达开父母的骨骸一块取来。
瞿老汉热心,叫大儿子、二儿子分别带两个孙儿陪二人同去。
傅学贤隔日就回来了,秦日纲他们又过了两天才回来。
杨秀清叫专做木工活的瞿家老三在马车的底座里头加了层暗板,将骨灰坛都用红绸包了,放在暗格里头。
收拾停当,正在吃着饭,在山下磨坊磨面的庆元匆匆跑来报信,气喘吁吁地大叫:“不好了,一大队骑快马背火枪的官兵进山来了。”
傅学贤不满的对秦日纲嘟囔道:“约定隔日便回来,你也太拖拖拉拉了。”
秦日纲道:“我可是跑了两处地方,马都累倒了。”
“都火烧眉毛了,还斗口!”杨秀清瞪了二人一眼,缓了缓语调,对瞿老汉道:“来者不善,堂舅不如跟我们一块走吧。”
瞿老汉倒不慌张,嗬嗬笑道:“成日听人说,你指挥千军万马,怎么说起傻话来了?这老老小小六七十口子人哪那么容易走得脱,除非你有孙猴子的筋斗云。”
赵杉也担心他们一家会遭连累,劝道:“有火枪做装配一定是州府里派下来的绿营军,堂舅还是避一避的好。”
瞿老汉点了点头,却按住杨秀清的肩膀往外便推:“你们快走,我自有安排。”又唤庆元:“你去带路,引你阿龙哥他们从拐脖子岭出山。”
“阿龙哥跟我来。”庆元拉住杨秀清,扯着便走。
瞿老汉送出门去,见傅学贤与秦日纲都去后槽解马,焦切摇手道:“牵一匹应急就行了,岭上连条正经的路径都没有,也骑不得。”
赵杉正要上马车,听了他这话,对杨秀清道:“我歇养了这两日已经好了,不用坐车。”
杨秀清从车上跳下来,对庆元道:“你赶了车在头前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