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听杨秀清说要亲自回广西善后,又惊又怕,劝道:“这事随便交给哪个,也比你去合适。前次在九江,受了那一番困厄,也该长些教训了。”
杨秀清咂咂嘴,低沉着声音道:“自得了那消息,无一日不梦见我阿爸阿妈。我要不亲自去走一遭,一辈子心里也不安生。”
赵杉还想再争一争,又道:“杭州那边连个消息都没有呢,你去了,军务朝事谁理?”
“我当面跟翼王交代过,前线作战怎样布阵设局都由他自己做主。至于朝事,前番去九江的时候交给了卢聋子,如今还是依样画葫芦。”杨秀清边说边从床上起来,哐的开了衣柜,道:“我明天就动身。”
“我来。”赵杉找出杨秀清的衣裳,又开始为自己拣选合适的便装。
赵杉把找出的衣裳卷了一卷,虽分别系在两只包袱里,道:“我要跟你同去,把我阿爸阿妈的尸骨也带回来。”
杨秀清好不耐烦:“我让人到大冲村起了就是,哪还用你跟了去?”
“我姓徐的阿妈葬在了金田村外一处荒僻的岗子上,又没有碑记,我不亲自去,哪个也找不到。我知道你怕我跟着误事,放心,我不会做累赘的。”赵杉边说边把衣裳迅速换上,又把发髻放开,三五下梳成男子的发式。
杨秀清见她态度坚定,再没有阻拦,向门外喊道:“传秦日纲跟傅学贤立刻来见。”
林升本是最合适的随从人选,但他要配合卢贤拔演戏,自然要留在天京。而秦日纲与傅学贤,一个长期赋闲,一个失宠开缺,都是在朝寂寂许久的人。杨秀清选他们不可说不得当。
赵杉心里却有几分不自在,尤其是对傅学贤,只是已在杨秀清面前夸口做誓,也就只能忍着。
出发前,杨秀清给林启容发了封紧急密信。
坐船沿江上溯,三日便到了九江。在码头上等候的林启容到船上拜见。见随护的只有秦日纲和傅学贤,担忧道:“点下轻装简从,可路途遥远,危患难测,还是再选几个精壮卫士随同去吧。”
杨秀清将手一摆:“人不要了,去挑三匹脚力好的快马,再弄辆轻便马车来,我要下船走旱路。”
林启容回城去选了马匹和马车来。杨秀清叫三个人下了船,即刻便就上了路。
秋高气爽,午间不热,早晚也不太凉,正适合紧走急行。秦日纲与傅学贤轮流赶车。错过了客栈宿头,就在林地里支帐篷歇宿。
杨秀清多数时候都是骑马,只在中、晚乏累的时候,才上车坐一坐。赵杉一直在车上坐着,行到山明水秀的地方,便从车篷里出来,坐在车辕上看风景。
一路的早行晚歇,到第七日上,终于到了桂平。日中时候,出入城门的商旅走卒正多。杨秀清下了马,远远地望了半晌,向秦日纲跟傅学贤低语两句,那两人头前去了。
杨秀清头伸进车窗对赵杉说:“等他们过去了,我们再进。”
赵杉应了一声,却忍不住一阵的咳。
前日,在野地里宿营的时候,她把攒了一路的衣裳都洗了,只穿了件薄衫睡了一宿,天亮起来,便觉着头脑沉重,鼻子堵了,嗓子也倒了。
她这病却生的很及时,过城门的时候,一个哨官盯上了他们,扯住杨秀清的袖子,这的那的问个不停。头前已进得门去秦日纲见杨秀清被扯住都吓慌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