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对面慕峤笑起来。“果然身负绝技,还很有谋略。假意喝茶,引我有所举动,目的却是要夺匕首。可惜——”
他从右边靴子里取出一东西来,正是匕首:“这是我们胡人的诈术。真正的凶器当然得藏好,弄个假物在腰间,目的就是迷惑敌人。”
十月羞恼,扔了那假匕首:“我要杀陈平洛,你是不是要阻拦?”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慕峤不急不缓,从地上捡起那假匕首,放会腰间。笑:“既然要问直接问就好了,何必动手动脚。嘿嘿。”
他又喝了口茶,回:“反正今天是不行。”
“那便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我又得多杀一人。”
“我么?哈。”慕峤摇摇头,“今天不行,是因为今天那些人要是不抓到,我赤胡部这上下几百口,几个月别想有好日子过。”
“所以,你是为了交差?”
“不错,这差必须得交。只有交了差,才能换得一时太平。”
十月默然不言。人人皆有苦衷。不过从这里看,慕峤倒不算十分地忠诚于陈平洛,只是为了保全族人而已。他更算不上是陈平洛的党羽。
“可惜。”沉默半晌,十月道。
“可惜什么?”
“可惜今天放了他一条生路。否则,天下人和我,都少了一个仇人。”
“‘一个’仇人?”慕峤笑笑,“这么说来你还有其他仇家。”
“是。”
慕峤想了想,问:“你跟他什么仇?”
“父母之仇。”
慕峤点点头:“嗯,陈平洛为了升官,当他老丈的爪牙当得可算积极。这些年来他手上的血债可算不少。”
“他一路抓人过来的?”
“可不么。要不然怎么能升这么快?从前的九门侯可是在边境上出生入死过来的。他不过是抓抓京师东门的防务,居然就负责整个京师的治安?这里面自然有他老丈人一力保荐的功劳。不过明正其人,既贪权,却也爱惜名声。分明是朝中最大一党了,但在任人一事上却始终小心避嫌。其实这也难怪,九门侯负责整个京师的治安,这可不比那些文官职位,算是打主意打到了皇帝安全的上头。所以,陈平洛必须不断立功,这才好堵悠悠之口。”
原来如此。
“党同伐异,竟至于此。”十月摇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明正居然还不肯罢休。呵,陈平洛这官做得还能心安。”
“不错,这些年来被他害死的人着实不少。有与你一样对其行刺想法的,估计在外头还有很多。不过……”慕峤的眼神冷了一冷,“这么说来,你父亲也是王爷那边的人?”
十月摇头:“不,我父亲无党无派,一身正气,是被牵连的。”
他眼神顿时柔和下来:“哦,是这样。”
慕峤的这点变化令十月有些莫名。好似如果李远是礼亲王那边的人,他就要做另一番姿态。不过十月想想,也觉可以理解:毕竟党争之事很难说什么对错。输家看着可怜,也仅仅是因为他们输了而已。
倘若是礼亲王那边战胜了明正那边,那么现在在街头巷尾被人追杀的,怕就是另一拨人了。
慕峤又喝了几口茶水。他对陈平洛说自己来茶馆是学习如何品茶的,可其实看其斟水、旋杯、品饮的姿态与一般文人士子无异。慕峤喝完,放下杯子来。
“茶味甚好,配上这雅间更显高洁。呵,为了今天,你特意包下这雅间。而我的仓库里,少了一张红狐狸皮。”
十月闻言,顿时脸红。
不错,那狐狸皮是她偷的。
否则她怎么有资财在这里订下雅间来。
“而那张红狐狸皮,也是你暴露行踪的一个迹象。”
十月低下头来:“抱歉,我手脚不干净。是偷盗之人。”
慕峤笑笑又道:“我们胡人讲究血偿,再没有比复仇更正义的事情了。”
“将来我会想办法还你钱。”
“不,不必。你这能耐,比狐狸皮有用多了。就比如说刚才那支小弩,真是精巧绝伦。若不是它足够小,我还真没办法把它折断了然后塞马桶里。有你的。这样吧,如果你真要还我那张狐狸皮的钱——两天后货物入关,盯完了我还要去山间打猎。你会制造如此技巧的玩物,想必打猎的时候制作机关陷阱也是好手?你跟着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