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文官是朝廷的关,不是内府的内监。慕峤拜的是内监的码头,这文官的路子,他不得其门而入。
如此一来,船就不得不验了。
十月看看慕峤的脸色,后者一脸沉峻。
查验的官兵,可以受文官的辖制,却也要卖内监的脸色。这关钞有两个管事的,一个是文官,一个是内府派来的小太监。由于两者各司其职,关注的货物不同,所以只要不是内府指定的货物,文官是不管的。
但现在文官不得不管。吃水明明很深的船,却报的是布匹,的确惹人疑惑。
十月再去看那水门,先前所见到的藏身于阴影之中的小太监已然不见踪影。
看来这次的事情要坏。
倘若当面被查出船舱之内除了布匹还有其他货物,这就是有意偷逃税款,可是重罪。
到时候慕峤偷鸡不成蚀把米,坐罪失爵什么的,那可就麻烦了。
十月也好奇:那船舱里到底是什么宝贝?
南国货物虽多,但只要是大众的消费,始终都有限度。要在关钞上节省,又能真正节省多少?慕峤不似那等偷奸耍滑之人,为了点儿利益冒这么大风险,十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眼见文官找了别的官兵,要重新上船去核验,慕峤的眉头越拧越紧。情急之下,他悄悄甩了下手里的马鞭。
这一鞭下去动静不大,用力也不重,却很有巧劲。鞭子不偏不倚甩在身边一个胡人坐骑的屁股上。那马顿时受惊,嘶叫起来,冲上前去。
他们本来就在码头上,这马再跑还能往哪儿?于是一脚直接踏上了停靠在岸边等待核验过关的一艘商船。
那船上的客商陡然见一匹高头大马冲了过来,自然也是吓得不浅。一时之间有人落水,哗啦哗啦折腾出极大动静。一见有人落水,岸上人便赶忙去救。慕峤那手下好歹是控制住了马匹,马在货船上踏了两步,居然重新上岸。
但运河里头算是闹开了锅。落水的,救人的,船只避让、冲突,浪花翻涌,人声沸腾。一时之间打乱了那文官派人查验的节奏。慕峤见状,立即跟身边人耳语几句。然后又对十月说:“来,跟我们走。”
十月不明所以,仍然服从。调转马头,跟着慕峤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十月留心,她发现慕峤并未带走所有人,除了她之外,也只有三两个人同行。不过一行人一路跑过了两个坊市,才发现有更多人在等着。
居然是慕峤的随扈。也就是一个月前在那片野庄林子里狩猎的那批人。
十月心下困惑,这些随扈应当是特意在这里等着的。这是要做什么?拉人么?可拉人的话应该去码头才是,怎么还继续往北跑?
那是不是去禁城?毕竟上次那个被请客的内监就在禁城。慕峤现在找他出来去关钞那边平事儿,倒也合理。
不过,要真是去找那内监的,倒也不必找这么多人来一起不是?而且,他带随扈也就罢了,还带着十月又是什么道理?
一路无话,慕峤众人策马扬鞭,直跑出了南城,跑进了北城。巍峨的禁城很快便赫然耸立在眼前,但慕峤根本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直到他们完全绕过禁城,一行数人直奔京师北三门中的奉天门去。十月再忍不住问赶在前头的慕峤。
“我们到底是要去做什么?不是去禁城找那个内监么?”
慕峤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神秘而得意的笑。
他侧过脸来,比了个嘴型:“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