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来了,而且为数不少。
刚摆脱草原狼骑,现在又碰到了真正的野狼。
冬天食物稀少,这些野狼好不容易熬到了初春,隔着远远的林子,十月都能感受到它们眼中的饥饿的绿光。
在这万物尚未复苏的时刻,对面有一男一女以及一匹马,怎么能不让它们骚动。
慕峤说今天是出来狩猎的,没想到这会子要成为猎物。
猎手与猎物双方隔着山林对了下眼,群狼便迅速消失在树林之中。
慕峤在草原上对狼可有经验。他一刻都没有耽搁,连忙翻身上马来,拉起缰绳便重新策马狂奔。
只是那马才慢行了没一会儿,尚未休息够,这下不管慕峤如何抽它鞭子,它就算满口鼻地滴血也跑不起速度来。
身后狼的动静已经很近。
十月坐在慕峤的前边,根本帮不上忙。情急之下,慕峤将缰绳交给了她,自己反身取弓。
嗖嗖几支箭过去,有几头狼应弦而倒。但狼的数量依然很多,而且树林之中要瞄准殊为不易。慕峤只能射击逼近的头狼。
但这狼群的智力显然不低。在发现慕峤只对奔跑在前的几头狼射箭之后,它们刻意与慕峤保持一段距离,可等慕峤稍稍放下弓箭,又立即紧追不舍。
它们没有逼得太狠,但又绝不放松。因为它们也看出来,慕峤的马已经支撑不住。
狼的喘息已经近乎可闻。拉着缰绳的十月两手手心都冒出密密的汗。
随着随后一只利箭出弦,慕峤再摸箭袋,已经空空如也。
狼群逼近了,为首的头狼一个飞扑,慕峤狠狠挥出手中良弓。
咔嚓一声,良弓断裂,头狼也栽倒在地。
可这只是激起了它更大的愤怒,随着一声长嚎,后头的群狼们得到信号,纷纷前冲。
十月紧紧拉住缰绳,用自己所有的骑术驾驭了胯下不堪重负的马儿。马儿的鼻子比人类更敏感,如果十月都能闻见那些狼群身上骚臭的气味,那么马儿现在一定堕入到了充满恐惧的感官世界里。
马蹄阵阵,狼喘吁吁,山野之间仿佛没有别的声音,只有这生死之间的追逐。
缰绳在手里被捏得都要变形,十月一双手关节俱已发白。
她整个人都绷着的,虽然自己面临死亡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但面对真实的狼群,这样的体验仍旧叫她胆寒。
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掰开她的手指头。
“怎么了?我跟你说了好几句你都没反应。”慕峤道。
是么?他跟我说话了?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以至于充耳不闻。
“别紧张,我们死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种状况下谁也不能保证什么,但慕峤说的话就是能够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她的指关节恢复了血色,被攥得死死的缰绳大概也松了一口气。慕峤在她耳边说:“听我说,照我说的做,我数三下,数到三的时候你跟我一起松开缰绳,”
松开缰绳?
这话什么意思?要是两人都松开缰绳,那岂不是……
但慕峤没给她问话的机会。
“一、二、三——”
一切发生得电光火石。他的声音如同战鼓的鼓点一样响在耳边。十月在数字三冒出来的时候,准时松开了手。
然后她的腰被慕峤搂住,两人身子向右一侧,翻了下去。
他们不是翻下了平地,而是翻下了一座山崖。
原来这就是慕峤的计策——狼的目的是什么?吃肉。论肉的多少,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只怕也抵不过半只马。
何况这里还是山崖。群狼就算要来追击,就得掂量掂量麻烦的程度。
是去充满危险的山崖追两个人,还是去林子里继续追那匹马?